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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喷薄而出的青,是那种挡不住的孕含无限生机的青色。那湿漉漉的,青翠欲滴的是返青的小麦,既便是裸露着的一块块的黄土地,也把人们的希望拽着牵着,来吧,来吧,只要你洒下汗水,我就把你最美的梦变成秋天的丰收。看吧,地平线上的云彩已渡上了金边,太阳正要升起,月亮还挂在村西的那棵大槐树上,早起的人们,拖着个长长的影子,在月亮跟前忙活着。
土地的承包,激发起了农民原始的激情,他们不分白天黑夜,在地里撒着欢的摸爬滚打,就像新婚期的夫妻。恨不得一天钻进土壤深处,变成一粒幸福的种子——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很多人从梦中都能笑醒,充斥美梦的,全是金灿灿的谷子、黄橙橙的玉米,盆里碗里,屋里、院里,全是粮食,全是……
张文的梦却不是这些。村东村西,十里八乡,人们都种上了玉米谷子。今天,地瓜在这里似乎绝了踪迹,一望无际的田野里,看不到一颗地瓜的秧苗。他像担心地瓜因此而绝种似的在心里谋划着……
在张文的帐目里,这是社员们一年的劳动硕果。每年的秋收,每家每户分得的地瓜都能堆满场院,堆成小山。这里简直就成了地瓜的世界,一日三餐,人们吃地瓜、喝地瓜、炒地瓜,直吃得人们虚肿烂胖、口吐酸水。有人发誓,就是三辈子不吃,也不再想它。
眼看着村民们都种上了玉米、谷子,张文这才扛着镢头带领全家忙活起来。他要把所有的春地全都种上地瓜,包括刚分的那块荒芜了多年的茅草地。
老婆跟在后面,一双儿女像牛犊似的夹在中间,女儿也扛着个小镢头,拽着妈妈的衣襟,闭着眼睛踉踉跄跄。张牧一脸的气不忿,嘴撅得差不多能拴头小叫驴。
四口人的影子长长的,瘦瘦的,轻盈又潇洒。影子从小巷的墙上飘过,从一堆堆的柴禾堆上飘过,从狗吠声中飘过。到了村外,影子投到了坑坑洼洼的土地上,一阵晨风吹来,鼻腔里满是泥土的味道。不知何时,山坡上的松柏,已由冬日里的墨黑,变成了淡淡的黛绿。
张牧的影子落到了一个小小的石岭上。
别傻站着,快干,把这块茅草地套(刨)完,你俩就去上学。
听着爸爸的吩咐,他抡起镢头,恨不得一镢头下去,把整个地都翻过来。爸爸又嚷,刨一镢,就得把刨出来的茅草捡干净,光让它翻翻身,等撒上种子,它会把种苗全吃光。
凤儿,把那老鸹芋头(半夏)捡出来,攒多了好卖药材,妈妈对女儿说。
张牧的手先是发痒,后来就开始发疼。手指的根部,一个个小茧花已经发白,手心磨得红红的。他把镢头夹在胳肢窝里,搓搓双手,又凑到鼻尖嗅嗅,甜丝丝的,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出什么神?东边都快亮了,还磨蹭。
我、我不想刨了。
咋了?
手疼。
长出茧子就不疼了。
还是疼。
干多了,磨成老茧就好了。
还少吗?天天早上都干。
还犟嘴磨牙?把劲使在正地方。
人家丁思武从来就不一大早上坡干活。
他家人多,用不着他。张文一边刨地一边说,人多好干活,人少好吃饭。
可人家经常吃羊肉,咱家天天吃咸菜。儿子不服气地嘟囔。
又没在他家过,你咋知道?村西的人总是好吹牛。
他浑身腥气,就是吃羊肉的味。俺俩摔跤,总是他赢。他还骂我是吃糠长的。
牧儿,他家投机倒把,当然吃得好。妈妈说。
妈,这叫多种经营,您还是老脑筋,都什么年代了。
张牧,你是光长个子不长心眼。爸爸说话的语气严肃了许多:你看咱那地基好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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