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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錦望著裴珩,細細梳理自己所有不尋常的感覺。他仿佛忘記了很重要的事,但搜遍所有過往,也沒有絲毫與裴珩這個人有關的部分。
他只知道,自己不願讓裴珩有任何危險的念頭簡直是寫在骨血里,一觸即發。
是前塵緣果?可自有意識起,他就是雲府海境的一隻鮫妖了。
都道輪迴之中,六根皆斬,舊事無蹤。三界九重,邁過那道冥川苦海,又何來瞻前顧後的糾葛?
他沒有答案。
暮春清風過窗而入,花枝疏影橫斜。
房中裴珩的呼吸清淺舒緩,滿室淡淡藥香,海棠花木的氣息猶自浮動。
胥錦就在這樣的寂靜中看了裴珩許久,漸漸感到安定。
他這些天總在沉睡,想必因此沒有見到過裴珩的異狀。
裴珩的呼吸和心跳漸漸從虛弱變得有力,醒轉時,甫一睜開眼,被旁邊的胥錦嚇了一跳。
上次他碰巧在胥錦上船後醒過來,這次則是完全猝不及防,心裡把金鈺抽了一頓,裴珩納悶地打量椅子上的人。
胥錦靠著椅背,左踝腕搭在右膝上,手肘放在椅子扶手上,支著額側便睡著了,姿勢大馬金刀的,頗有些霸氣。
睡著了還這麼野,裴珩有些想笑,他醒來,胥錦十分敏感,也跟著醒來了。
&ldo;在這兒做什麼?&rdo;裴珩起身,看起來一切如尋常,沒有任何不適。
&ldo;看你。&rdo;胥錦坐直了,很自然地道。
裴珩端茶的手抖了一下,茶盞險些摔了:&ldo;你說什麼?&rdo;
&ldo;看你。&rdo;胥錦重複了一遍,懶懶起身,回頭問,&ldo;你從前不調養身子麼?&rdo;
他烏沉沉的眸子平靜純粹,好像在聊今晚吃什麼,裴珩道:&ldo;也不是。怎麼,有事要跟我說?下次不必等著,跟金鈺說也一樣。&rdo;
胥錦搖搖頭,裴珩琢磨了一下,問:&ldo;是不是待著太無聊了?&rdo;
胥錦畢竟是妖,冥想靜修不分日夜,他對無聊兩個字沒有概念。
裴珩自顧自說道:&ldo;你自個兒在屋裡免不了悶,無聊了就還是來我這兒吧,要說起來,凡人少年像你這模樣時,正是讀書學本事的時候。&rdo;
裴珩把胥錦拉到書架旁,指著最方便取書的那幾層道:&ldo;金鈺說你識字,要是我沒空陪你,這些是話本,打發時間可以看,上面兩層是正經書,睡不著了看看。沈霑家裡還有個書閣,金鈺帶你認過位置,想去就去。&rdo;
胥錦去過那書閣,有三層樓,裡頭整整齊齊摞了數不清的書簡。
裴珩隨手抽出一本先王列傳,指著一頁問胥錦:&ldo;這篇識得麼?&rdo;
胥錦看著上面規整墨跡,旁邊還有批註,妖的記憶力通常很強,無名殿裡待了一年,早已沒什麼不認識的字了。
但看著裴珩白潤修長的指節,胥錦偏了偏頭,答道:&ldo;認得一半。&rdo;
&ldo;嗯,得閒了,我帶你寫寫字。&rdo;裴珩雲淡風輕道。
胥錦不知為什麼,感到有點愉悅。
裴珩寫請安摺子封緘好,摺子是分別給太后和皇帝的,胥錦就在書房另一側拾了本兵書看,時不時抬眼看看裴珩。
入夜時,胥錦在對面的屋頂上躺著看星星,他抬頭眯起眼睛看向窗內燈火下的裴珩,金鈺正在屋裡跟裴珩說些什麼。
裴珩似乎感覺到他的目光,望向窗外,朝胥錦一笑,胥錦便也淡淡一笑。
&ldo;瞧那架勢,毛都炸了,死死護著您,倒不像假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