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頁(第1/2 页)
雖然說笑,陸宗沅還是拎起了衣裳,待要穿起來,又疑心方才登崖出了汗,果真要發臭,見寄柔背對著自己坐在石頭上,烏黑的頭髮披在肩頭,已被晾得半幹了,那半邊側臉,娟秀的眉眼,都好像要融化在金黃的餘暉中。陸宗沅看了一會,把衣裳扔給她,說道:「勞煩你替我也洗一洗,晾一晾。」
寄柔有些為難地說:「王爺恕罪,我不會洗。」
陸宗沅哈哈一笑,說道:「當面撒謊,你剛到王府時,不還說自己是個小丫頭,縫補漿洗,樣樣都會?況且哪個做人媳婦的,不會替丈夫打點衣食住行?幸而你沒有遇到一個挑剔的婆家。」
寄柔一怔,笑容突然從唇邊隱去了。餘暉打在臉上,略有些發烏。她微微眯起了眼,說道:「王府里,又哪能和尋常百姓家一般?我不做人媳婦,上無婆母,下無子侄,偶爾偷一偷懶,也不打緊的。」
陸宗沅淡淡一笑,慢悠悠將外衫穿了起來,夕陽在天際被暮靄吞噬了,倦鳥振翅往林子深處飛去。寄柔晾乾了頭髮,隨意挽了起來,小心翼翼要上岸來,踩到一塊鬆動的石頭,腳下一滑,險些跌進水裡,幸而被陸宗沅堅實的手臂扶了一下,才站穩了。寄柔方見他胳膊上還裹著一道傷,她眸光停駐了稍許,抬眼望陸宗沅,問道:「昨天我被擄走了,王爺急不急?」
陸宗沅微微一笑,說道:「如果不急,何必一夜奔至薊州?」
他這一聲太輕,被溪流嘩嘩的水聲遮了過去,也不知寄柔聽見沒聽見,過了一會,寄柔苦笑道:「之前我被虞韶打暈,腦子昏昏沉沉的,仿佛聽見王爺說要亂箭射死我,也不知是不是聽差了?」
「沒聽差。」陸宗沅淡淡道,「一個心懷不軌的女人,留她何用?」
寄柔驚訝地挑了挑眉,「心懷不軌的女人是誰?」
「不是你還能有誰?」陸宗沅毫不避諱地看著她,「昨夜裡你在程府失蹤,我審問了程府的太醫,那太醫說受盧攸所託,給你的茶里加了易昏睡的藥,呵,所謂太醫,原來也不過是蕭澤的眼線,醫術稀鬆平常。你近來每每用藥之前,我都要著人再單獨查看一次,我派去嘗藥的人都沒藥倒,怎麼你倒昏睡不醒,連被盧攸擄出了城都不知道?今天一天,又拖著我不願意返城,是要試探我真心,還是你又在城裡演了一出大戲等著我回去看?」
寄柔因驚訝挑起的眉毛落了下來,她忽而一笑,搖頭道:「王爺,知道虞韶為什麼要被逼去西羌嗎?因為你這個人,太疑神疑鬼了。」
「利刃上行走,不小心些,如何保命?」陸宗沅道,眸光落在寄柔臉上,見她眉如鴉羽,唇如櫻果,綠鬢紅顏,玲瓏心肝,如此美人,怎不引得英雄折腰?如此想來,他這三年醉夢,也似乎在情理之中了。他的語氣溫柔了些,「柔兒,你不該一再試探我。想要男人的真心,其實並不那麼難,他心裡若沒你,自不必和你糾纏,若有你,也沒必要遮掩。」
是啊,寄柔心想:男人的真心,來得容易,去的也容易,真是稍縱即逝啊。
陸宗沅又道:「野利春拿你威脅我,盧攸拿你威脅我,連你自己也拿自己威脅我。你不知道,人活一世,生太難,死太易,說不準哪一次你一失手,就把自己也搭了進去。」他說著,將手抬起,寄柔以為他要扼死她,臉色微白,不禁閉了眼,卻只覺他那溫熱的手指,在自己下頜上憐愛地捏了捏,就放開了。
兩名在旁等候許久的侍衛上前,利落地取下弓弦,勒上她的脖頸。
陸宗沅獨自下山,走到山腳時,他停了下來,回看了一眼背後黑黢黢的林子。一陣飛鳥,忽然被驚散,振翅而飛。
「王爺!」一名侍衛急匆匆地奔了過來,「趙瑟在薊州西遇襲——是那個叫做薛瓊玉的,西北三鎮被攻占後,他領了五百散兵,上山做了流寇,四處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