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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久久不忍离去。这是第一次,他没有问我关于钱的事,也是第一次,我们所谈的话题,离生活这样近。
以后几天,虽然忙着打谷、扬场、晾晒、装仓、垛草,但妈妈一直沉浸在喜悦之中,因为她的改变,我们家重又变得其乐融融了。
垛草时,因为我没力气用叉子把稻草往上码,便站到草垛上,由妈妈和弟弟往上码,我在上边垛,因为没有经验,把稻草垛得奇形怪状。我站在高高的草垛上,总是站不稳,东倒四歪的,引得妈妈和弟弟在地上大笑,我自己也笑得前仰后合。现在,我几乎忘记了在东莞所经历过的一切伤痛。
正在我大笑不己时,淑芬正好路过,她和妈妈、弟弟一起取笑完我,便正色问:“我家忙完了,明天我去县医院给我妈拿药,你要不要一起去?小英的表姐就在哪里,说不定还可以找到她呢。”
我用眼光征询妈妈的意见,妈妈爽快地说:“回家这么久,你也该出去转转了。顺便买两斤毛线给刘军织毛衣,上次他来,我看到他毛衣袖口都开线了呢。”
我难为情地说:“人家才认识他几天啊?”
妈妈得意地说:“这是要靠缘份的!你没听人说,有的人,谈了七八年还分手的呢;有的人啊,刚认识就结婚了!”
说完,她一个人先“呵呵”地笑起来。
第二天,我和淑芬骑自行车出了门。因为淑芬要找五福交待几句,我们便绕道去鞋底厂。谁知,刚出村口不久,我忽然闻到一股怪怪的味道,我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味道?这么难闻,稻子收了,谁家还往空地里喷农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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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芬撇撇嘴:“你那是猪鼻子。这哪里是农药,这是曹菊鞋底厂的塑胶味。平时刮东南风,气味都跑到隔壁村了。今天刮东北风,气味就跑到我们村了。”
我惊讶极了:“鞋底厂的味对人体特别有害,怎么可以把厂子建得离村子这么近呢?也没人管一管?”
淑芬无奈地说:“管什么呀,曹菊每天在她抽屉里都要放上很多零用钱,村委会的人谁都可以去拿,早就喂肥了。”
我担心地问:“你家五福哥在那里打料,毒气更是大得很,厂里有没有什么
防毒措施?”
淑芬没好气地说:“有个屁!连口罩都没发一只呢。要不是看在每月拿六七百块钱的面子上,谁愿意去受那个罪。不要说人,你看看,这条沟渠就是鞋底厂排放污水的通道,以前常有小孩在里面放水逮鱼的。现在倒好,你要能找到一条鱼,那是你本事。”
我顺着淑芬的目光转头一看,只见我们身边的沟渠里,原本一到冬天就清澈见底的水变成了浓绿色,上面还飘着许多浮物,不但浑浊不堪,还散发着阵阵恶臭。更恐怖的是,以前我们常在沟渠两岸边的草地里采茅根吃。现在,不但看不到一点绿意,连茅根的枯叶都看不到了,沟渠两岸裸露着光秃秃的泥土。
我忽然想到,在这样冷的天气里,人不穿衣服是要冷的,不知道裸露于寒风中的土地,她冷不冷?
很快,我们远远望见了曹菊的鞋底厂。离厂越近,空气中那种强烈的劣质塑胶味便越浓重。这种难闻的塑胶味,比我在东莞任何一家电子厂闻过的塑胶味都臭。
淑芬指着路边的几棵树说:“你看,这些树以前都长得很好的,自从鞋底厂在建成后,不但停止生长了,烟囱排出的毒气,经过那棵树那棵树就枯死,毒啊,毒气经过的地方,连草都不长。幸亏要搬走了,再不搬走,这块怕就要废了。多可惜呀,以前这是我们村最肥沃的一块地呢。”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就算鞋底厂现在就搬走,这里的土地,再也不能称之为土地了,因为毒气己浸入她的每一寸肌肤,它再也己养不活庄稼。而曾经的庄稼呢,早己成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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