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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在變成石雕前,周斂留下了遺言:
「過幾日,我便要外出歷練了。」
「嗯。」沈梧的動作未見停頓,一絲不苟地把一套劍法練完了,才停下,道,「何時啟程?」
鎮定自若,平靜和緩,一星半點的意外都看不出,別提對即將遠行的師兄的依依不捨了。
甚至大概是因為剛練完劍,眼睛反而比平時明亮,猛一看,還以為他是在為終於能擺脫他這個師兄而欣喜。
他這個師弟嘛,打小就有點蠢,耳朵瞎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周斂疑心他沒聽清,就很寬宏大量地再說了一遍:
「我過幾日,就要外出歷練了。」
沈梧不知他為何要說第二遍,但還是點了點頭,道:
「好。」
周斂提醒:「我也不知會去何處。」
沈梧贊同道:「這是自然。」修行之人,都講究個緣法。若事先將一應事物都計劃好,未必不是一種強求,無形中也會錯過一些什麼。
怎麼這麼不開竅?
周斂耐著性子,強調:「我還不知道歸期是何時。」
沈梧終於後知後覺地感知到了一點端倪,試探道:
「那,大師兄你早去早回。」
周斂臉色稍微好看了點,但心裡還是不太舒服。
好歹是做了這麼□□年的師兄弟,俗話說養條狗都有點感情呢。沈梧對於這場不知時間是長是短的離別,居然就沒有一點傷懷。
他喝了一口冷透了的茶,沒滋沒味地責怪了一番他冷心冷肺的師弟,想著,人走茶涼,古人誠不欺我。
沈梧比古人更過分,他人都還沒走呢,這茶就涼了。
——當然,就他本人而言,他自認對這場離別是沒有任何不舍的。
他早膩了這個放個屁都能從這頭臭到那頭的小破地方,若不是還有長梧子在明里暗裡地拉著他,若不是他還勉強還有點向學的心,只怕在長梧子把功法傳給他的那一天,他就拎著包袱走了。
而如今,他已是,至少他自認為已經是一尊大佛,這小破廟裝不下他了,離開的時候,到了。
沈梧見他有些沒精打采,誤以為他是捨不得師父,便出言寬慰他:
「事關修行,不可馬虎。大師兄只要跟師父好生說一下,將來總還有時間的。」
所以,這是在暗示自己晚點出門嗎?
周斂面無表情地想,晚了。
當然,這話是不可能明著說的,因此,他只是含混地「嗯」了一聲,道:
「我再想想。」
沈梧不敢相信這人居然混帳到了對自己的修行也不上心的地步,略嚴肅道:
「大師兄還要想什麼?」
自然是,考慮我要不要在這小廟裡再滯留一陣。周大佛不滿他明知故問,把他的話當耳邊風,吹過了就過了。
這樣一番雞同鴨講的結果是,周斂左思右想,雖然對刀光劍影,遊歷四方的歷練生涯嚮往得很,但師徒之情,同門之誼也不能全然不顧,於是,他按下了不為人知的委屈,淡淡道:
「我暫時不走了。」
沈梧錯愕地回頭看他,不明白他這是在鬧什麼妖:
「大師兄可不要兒戲!」
周斂一蹙眉:
「這自然是我深思熟慮的結果。」
沈梧望了他一眼,見他的確是很正經的樣子,便只好百思不得其解地點了點頭:
「那好罷。」
這麼勉強的口氣……
這副明明有話偏偏不說的樣子……
周斂暗自「嘖」了一聲,反而對沈梧起了幾分憐惜:年紀輕輕的,學什麼不好,怎麼就偏要去學這套迂迴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