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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屜里都是一些用過的鉛筆筆頭,底下是發黃的作業冊,很是雜亂地擺放著,表面已經結了一層灰。
方灼順手整理了下,在最下方找到一本被塗亂了封面的筆記本。她好奇翻開,看見幾行一筆一划認真書寫卻仍舊有些歪斜的字體。
「討厭黃色的筆袋,想要雙層的盒子。我明明說過好多好多次!」
「想要水彩筆。沒有錢買。」
「媽媽又拿我的錢買菜,討厭!」
「弟弟打架被揍了,太笨了。」
「我做了兩千多個紐扣,為什麼沒有工錢!再也不相信媽媽了!」
「買冰棍,七個小矮人,分了云云三根。他吃得髒兮兮的。」
方灼笑了出來,轉過身,半靠著桌面繼續翻閱。
你幾乎能想像得到,一個女生咬著筆頭,坐在通亮的書桌前,悄悄記著各種天真的煩惱。
可是到了後面就變了。
方灼眼神暗了下去。
紙張上布滿了各種雜亂不堪又毫無意義的線條,用以記錄主人無處宣洩的暴躁。
中間被撕了幾頁,方灼舉高本子,從下一頁紙張的印痕里勉強認出幾個字,都是陰沉而負面的內容。寫得很用力,哪怕隔了幾十年還清晰地保留著。大抵是「我活該」、「為什麼」、「不如去死」,之類的詞。
這樣的狀況維持了一段時間,葉曜靈開始變得沉穩,筆記上只用來記錄帳目。
各種零碎的,一毛、兩毛,後面多了起來,但也就幾塊。
她在攢錢。
「我要走了,再也不回來。」
最後的一行字冷冰冰的,頁腳有被打濕了的痕跡。
方灼猶豫著,又往後翻了幾頁。
發黃的紙張上,黑色的水筆,用成熟的字跡清楚地寫著:
「寧願我沒有生過這個孩子。」
方灼腦子像被重錘狠狠一擊,心跳猛地加速,視線不敢再往下多漂游一個字,迅速拉了起來,注視著野花繁茂的窗外。在那驟然加快的血液流動中,她的世界變得一片空白,然後淅淅瀝瀝地淌下雨來。
她回了這個說再也不回來的地方,卻只留下了這樣的一句話。
所以呢?
她短暫的一生,前半生悽苦,後半生懊悔嗎?
再後面的內容方灼沒有看下去了,她用力合上筆記本,將它放回到原位。
她不知道後面是不是還有關於自己的筆記,即便有,想必也不是什麼善良的話。
按照她的名字,她應該是個很炙熱的人。
可是她的世界經常出現雨季,好像哪裡都很冰涼。
要說為什麼,或許從很早以前就註定了。
她的母親叫葉曜靈,曜靈是太陽的意思。太陽早早隕落了,花草又怎麼能長出葉子?
方灼在桌前坐了半晌,交握著雙手怔怔出神。她覺得自己應該要做點什麼,便從書包里翻出一件夾克外套,穿了上去,揣著衣兜走出房間。
昨天的那窩小雞還裝在紙盒裡,擺在牆角,現在正安靜。
方灼給它們倒了點水,又放了點昨天晚上的剩飯,扒了片青菜最外面的奄菜葉,撕碎了放進去。
雞長大以後是很能吃的。到時候可以去撿點地里的菜葉子,用粥或剩飯,拌點麥麩跟米糠給它們吃。
但是麥麩和米糠不能多加,會影響雞下蛋。
給它們安排好後,方灼轉身去了雞圈。
雞圈還沒有整理,以葉雲程的手腳的確不大方便。裡面好些石頭雜亂地堆砌著,各處都是雜草。
方灼捲起衣袖和褲腿,先將裡面的垃圾大致清理出去,把不平整的石頭擺放到牆邊,儘量騰出一塊空地。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