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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輕女子已經驚呆了,愣愣地看著楊熙,都忘了拜謝。
宇文睿之前就看那抱著孩子的女子眼熟,腦中靈光一閃,突地想起來了:斜對街那處,不正是當年沁芳閣的老地盤嗎?那個女子,不就是當年沁芳閣的頭牌沐漪寒的侍婢紅兒嗎?
沐漪寒當年被脅迫替宇文承吉做事,後來被宇文克儉霸占,這些宇文睿都是知道的。可那個身世可憐的女子後來如何了?宇文睿忙於親征北鄭,哪裡有閒暇去知道?
如今她在哪裡?她的侍婢又為何淪落到這步田地?那個小嬰孩兒,又是誰?
這些往事,勾起了宇文睿的回憶。她覺得很有必要把這件事弄個清楚,剛想命人去下面喊了紅兒來見,突聽到魏順欣喜的聲音:&ldo;來了!來了!&rdo;
宇文睿精神一振,她知道是景硯回來了,忙探出身去張望。
街面上,哪還有楊熙、紅兒等人的身影?遠遠的,一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馬車緩緩而來,馬蹄子踏在青石板路上,&ldo;噠噠噠&rdo;……還有車輪&ldo;吱呀吱呀&rdo;的聲音。
宇文睿從來沒發現這聲音這麼好聽過。
她心中的歡喜再也遮掩不住,只覺得這陽光無比的燦爛可人。
&ldo;魏順,跟上太后,咱們回宮!&rdo;宇文睿吩咐得喜氣洋洋。
魏順大聲答應著,跟著皇帝&ldo;噔噔噔&rdo;下了樓。
那輛馬車中坐的,正是景硯。此時的她,並不知道距自己不遠處的宇文睿是何等的興奮,她的思緒還沉浸在一個時辰前‐‐
景硯的母親段夫人便葬在景氏祖地的景氏祖墳中,她祭奠了自己的母親,陪著母親痴坐了一會兒,心中的鬱結仍是難以開解,轉來轉去的都是太皇太后臨終時候的厲聲指責:&ldo;你的母親在天有靈,當以你為恥!&rdo;
景硯輕撫母親的墓碑,淚水止不住順頰而下:母親真的會以自己為恥嗎?難道只是因為自己先後愛上了宇文家的姐妹,母親就以自己為恥了嗎?
她很想親口聽母親說一說,是否真的認定自己那般不堪?
哪怕她幼年的時候,母親便因病故去了,景硯也不信,母親若如今還活在人世,會捨得因為這件事辱罵自己。她相信母親是疼愛她的。
可為什麼?自己的親姨母,那個在幼年喪母之後,被自己視作母親的女子,她直到彌留之際,都不肯放過自己?
景硯肝腸寸斷,卻礙於大周太后的儀態,連在自己母親的墳前都不能盡情一哭,她心中悶得疼痛。
她多想,母親能夠重生,那樣,至少她不會覺得這樣難過!
她多想,太皇太后重生也好,她要讓她看一看,即使她與宇文睿在一處了,也不是太皇太后所認定的那樣&ldo;不堪&rdo;!
然而,一切終歸是幻想罷了。誰也不會重生,徒留她一人承受那份割心之痛。
回程的路上,景硯命何沖帶著車馬經過皇陵。何沖只道她想看看太皇太后與仁宗皇帝合葬的永陵,以寄哀思,卻不知,景硯其實那一刻心中生出衝動,她極想衝到太皇太后的陵寢前,問問她:孩兒究竟哪裡令母族為恥了?
皇陵外的神道,平日裡荒涼靜寂,除非是皇家大祭的時候,這裡都是人跡罕至的。景硯的車馬路過這裡,顯得格外孤獨。
她撩起車簾,看著外面肅穆的光景,突地震住了‐‐
遠處,孤零零地立著一個人影,那人面朝著永陵的方向,一動不動,仿佛神道兩旁歷經百年風吹雨打的石像一般。
那是……藥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