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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若走了,这里,还有什么值得冉惟留恋?”太子收回扇子,有些低落地问。
“只要有人不做得太决绝,逼迫他斩断亲情,那么,冉惟那傻瓜,始终还是会念系着父子情、兄弟义。除非……”渊见沉吟片刻,“他终于,看开,放下,逍遥自在去了。”
太子如遭雷殛,良久,他冷酷的眼才微微一阖,复又张开时,已是一片笑意。
“十四叔,你从来,都只为冉惟着想,是么?留也好,去也罢,由来都只是因为冉惟,对不对?”
渊见低笑。“墨慎,因为我们选择了相同的道路。你想以革新党掣肘外戚,我想以逼宫废黜皇后。区别就在这里,那是你的母后,却不是我的皇嫂。你既想保住母亲,又不愿意失去冉惟。而我,仅仅是想给冉惟一个属于他的天下而已。所以,你比我多太多牵绊。现在,我累了,去日无多,只想陪着傩,两两相看,天涯行走。”
“累了……”太子将这两个字,在唇间反复吟了几遍,终于,折扇一展。“罢了,既然父皇已经应允了你,我此来,算是同你告别罢。”
望着太子离去的背影,渊见揽紧了我。
“傩,现下,真的只得你陪我了。”
我微笑,只得我么?只有上帝知道。
次晨,我们一行人,轻车简从,自王府出发。
即使如此,京畿迅雷营还是奉旨前来护送我们出城。上车前我看了一眼,只怕后头还有旁的人在暗中跟随,只不知是敌是友了。
大总管福荣红着眼睛在门口送别,他要迟一步出发,先须将王府里琐碎的事料理了。本地籍贯的家丁侍婢,昨儿个已经按年资分发了五百、一千、两千、五千两不等的财帛,还了卖身契,先都放了回原籍贯。有些是外地来的,各多发路费五十两,也都遣散了。剩下的都是世代在杭州陈家为家奴的,留下来随福荣将王府里值钱又不便携带的什物估价,能卖的卖,换了现银存到全国通兑的银号里去;不能卖的,都归置好了,落锁。然后他们再返回杭州,还籍也好,继续为陈家效力也好,都已经同寿王府无干。
眼瞅着,一夜间,繁花似锦、园林蓊郁的王府,就一派人去楼空的倾颓之色了,衬着秋风瑟瑟,真是好不凄凉。
我们上了车,撂下藏青色暗纹帘幔,宽敞舒适的车厢立刻与外界隔绝成一方静谧空间。
渊见惬意地躺在我膝上,平日里金冠束着的发,此时只是用玄巾扎着,半眯着眼,在我吃蜜饯糕点时,象个花花大少似的,张口要我喂他。若叫人看见了,决不敢相信他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十四王爷,还当是哪家纨绔子弟呢。
我知道他是多年心结方解,人一下子懈怠了,打骨子里懒散起来,又不知人生该怎样精彩地进行下去,是故索性什么也不想,只管横卧美人膝,醉看红尘路。
好在,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即使在古代,这也难不倒我。生活嘛,本就是用来珍惜与享受的。渊见抛开一身束缚,算他有福。我脑子里已经计划好了,一路逍遥地悠悠而去,看到风景优美、山清水秀处,不妨多耽搁些时日,等玩得累了、乏了、厌了,就找个钟秀灵毓的去处,过几天安逸日子。
马车笃悠悠地行着,我也不知是适应了还是心情大好所以注意力转移了,总之晕马车的症状似乎没有前两次那么厉害,还能抽空撩开帘子,偶尔看看外头风光。
渊见则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本线装手抄《集异记》来,闲闲阅读。
我对这本唐代传奇小说集倒很有些兴趣,奈何里面繁体字太多,又以小楷抄写,估计看完后我的近视度会上升到五百,权衡利弊,我放弃。
不知马车行了多远,忽听一路护送我们的迅雷营统领,一声轻喝,勒住马缰。
“十四爷,送君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