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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諺語說,從善到惡,一念之差。
那末,從惡到善也是如此。
社會上關於過去那些非法行為和刑訊的回憶剛一被激發起來,四面八方就有人向我們解釋,寫東西反對,他們說:那裡(在國家安全人民委員部一國家安全部里)也有好人嘛!
他們的&ldo;好人&rdo;我們是知道的:那是這樣一些人,他們向老布爾什維克們咬耳朵說&ldo;當心點!&rdo;,或者甚至暗中給放上一塊夾心麵包,而對其餘的人則一個挨一個地用腳踢。至於超出黨派之見的‐一有人性的好人‐‐那裡有沒有呢?
一般說來那裡不會有:那裡不要這種人,招收時就留意了的。這樣的人自己也想方設法躲掉。誰要誤入到那裡‐一或者是隨遇而安,與環境同流合污,或者受它的排擠,給攆走,甚至有自尋短見的。但畢竟‐一沒有剩下來的嗎?
在基什尼奧夫,希波瓦爾尼科夫被捕前一個月,有一個年輕的中尉‐‐國家安全人員上他那裡去說:&ldo;走吧,走吧,他們要逮捕您!&rdo;(自動前來?還是母親派他來拯救牧師?)在逮捕後,正好趕上也是他去押解維克多神父。他惋惜地說:為什麼您不離開呀?
或者請看這件事。我部下有一個排長奧夫先尼科夫中尉。我在前線沒有比他更親近的人了。整個戰爭有一半時間我與他共用一個小鍋,為了不把湯放涼了,在彈雨紛飛下吃過,在兩次爆炸的空隙吃過。這是一個農村青年,心靈那麼純潔,觀點絲毫不帶偏見,無論軍官學校,無論軍官職位,都一點也沒有把他搞壞。他在許多方面也使我變得溫和起來。他當軍官只為做一件事:盡力保全手下士兵(他們中間有許多上了年紀的)的生命和體力。我從他嘴裡頭一次知道了農村的現狀和集體農莊是什麼東西(他說這些的時候沒有激憤,沒有抗議,而是隨隨便便地‐‐像森林中的水面映出樹木的枝枝節節一樣)。當我被捕入獄時,他極為震驚,儘量把我的戰鬥鑑定寫得好些,並拿去給師長簽名。復員以後,他還通過親屬找過我‐‐儘量想幫助我(那是在一九四七年,與一九三七年很少差別!)。我在偵查中怕他們翻我的&ldo;戰時日記&rdo;,主要就是為了他:那裡記述著他的故事。‐‐當我在一九五七年恢復名譽時,很想找到他。我記得他鄉下的地址。一次兩次給他寫信‐‐都沒有回音。後來找到了一條線索,他曾在雅羅斯拉夫爾師範學院畢業,從那裡得到的回答是:&ldo;已分配到國家安全機關工作。&rdo;好極了!那就更有意思。往城裡的地址給他寫信‐‐沒有答覆。過了幾年,《伊凡&iddot;傑尼索維奇》發表了。好吧,現在總該有回音了。沒有!再過了三年,我請自己的一個雅羅斯拉夫爾的通信者親自上他那裡去一趟,並把信交到他手裡。這個都照辦了,給我寫了封信說:&ldo;他好像連《伊凡&iddot;傑尼索維奇》都沒有讀過……&rdo;可也是,他們幹嗎要知道被判了刑的人往後的命運呢?……這一次奧夫先尼科夫沒法再沉默了,給了個回音:&ldo;學院畢業後,他們要我到&l;機關&r;去工作,我當時覺得在那裡也能幹出一點成績(什麼成績?……),結果在新的行當里搞得並不很順利。有些事情我不大喜歡,但工作也還算主動,我想大概不至於叫老同志失望吧。(同志情誼!‐‐也算是一條理由!)今後的事情,我現在已經不怎麼考慮了。&rdo;
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