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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斯堅科之後,他在加拿大的一個熟人‐一逃到加拿大並在那裡成了富裕農場主的前波將金號水手,隨即也回到了祖國。這個波將金號水手賣光了自己的農場和牲口,帶著錢,帶著一部嶄新的拖拉機到了故鄉,幫助建設那夢寐以求的社會主義。他參加了最早的一個公社,交出了拖拉機。這部拖拉機,誰想使用就去使用,想怎麼使用就怎麼使用,很快就搞壞了。至于波將金號水手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根本不是他二十年來所想像的。發號施令的是一些本不應有權發號施令的人;下令做的事,對一個勤勉的農場主來說是荒誕不經的。而且,他身體也瘦了,衣服也穿破了,換成盧布紙幣的加拿大金元也所剩無幾了。他懇求放他全家出國去。他越過國境時不比當初從&ldo;波將金號&rdo;上逃出去時富一些。他依然像當年那樣作為一名水手橫渡了大洋(沒有錢買船票),而在加拿大又再次作為一名僱工開始了生活。
法斯堅科身上的許多東西我這時還不能理解。對我說來,他這個人最主要的和最不平常的事情莫過於他本人認識列寧,而他自己回憶起這事來卻頗為冷淡(我當時的情緒是這樣的:如果監室中某人對法斯堅科只稱父名而不同時稱名,譬如隨隨便便說:&ldo;伊里奇,今天該你倒馬桶吧!&rdo;我便激怒、生氣,我感到這是一種褻瀆行為,而且問題還不僅在於把這句話連在一起說,一般地說,除了地球上唯一的一個人以外,無論把什麼人稱為伊里奇,都是大不敬的行為!)。因為這種緣故,法斯堅科也還不能像他願意地那樣向我說明很多東西。
他明明白白地對我說:&ldo;不要給自己製造偶像!&rdo;而我卻不理解。
看到我那種興奮情緒,他執意地反覆對我說:&ldo;你是個搞數學的。你不該忘了笛卡兒的話:&l;懷疑一切!懷疑一切!&r;&rdo;&ldo;一切?&rdo;‐‐一這怎麼行呢?總不能是一切吧!我覺得我本來就已經懷疑得夠了,夠多了!
他還說:&ldo;老政治苦役犯幾乎已經沒有剩下的了。我是屬於最後的幾個人。老政治苦役犯全被消滅了。早在三十年代就解散了我們的協會。&rdo;&ldo;為什麼呢?&rdo;&ldo;為了使我們不能聚會,不能討論。&rdo;雖然這些用平靜的語調說出來的普通的言詞本應具有感天動地的力量,而我卻把它們理解為史達林的又一被暴行。沉重的事實,但是‐‐沒有根源。
我們耳朵聽到的東西並不能都進入意識,這是毫無疑問的。太不合乎我們情緒的東西就會消失‐‐或是在聽的時候,或是在聽了以後,但總是會消失。雖然我對法斯堅科所講的許多故事記得清清楚楚‐‐但他的議論在我的記憶中卻模糊不清。他告訴我一些書名,懇切地勸我出去以後找來讀讀。他自己因為年齡和健康的緣故已經不指望活著出去了,希望我將來能掌握那些思想,他就滿意了。當時不可能做記錄,要憑腦子記,可是監獄生活中要記的事太多了,但是接近我當時口味的一些名字,我是記住了:高爾基的《不合時宜的想法》(我當時很推崇高爾基!因為他是一個無產階級作家,所以就高出所有的俄國古典作家)和普列漢諾夫的《在祖國的一年》。
當他回到俄羅斯社會主義共和國聯邦的時候,出於對地下工作的舊功勞的尊敬,曾大力提拔他,他本可以占據重要職位,‐‐但是他不要,而在《真理報》出版社裡擔任了一個小小的職務,後來又擔任了一個更小的職務,調到&ldo;莫斯科市容設計&rdo;托拉斯,在那裡做著完全不引人注目的工作。
我感到奇怪:為什麼要走這條躲躲閃閃的路?他含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