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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都不见闲余;待主父母起身,还有掀帘请安的、伺候梳洗的,一个个皆是低眉顺目,敛声屏气。
即便同为下人,也按着每一日的衣物配饰、每一月的俸禄荤酒,每一步的礼仪规矩来区分高下。主仆尊卑、男女之别的秩序铺天盖地地压过来,怪不得奴才们都是卑躬屈膝,想来已经被压得直不起身也抬不起头了吧。
除了第一天误入内院,阿蘅再也没有机会遇上冯言卿,也从没见过他养在二门内的夫人。只有夜里其他丫鬟闲话时她才能听到有关他们的一二。听得越多,她越意识到,她同冯言卿是实实在在地分开了三年,三年的距离——当真远了些。他身边有哪些人,发生了哪些事,他的心事,他的想法,对她而言全部变得陌生而遥远。
这晚,屋里的女仆才躺下,便见一个才总角的女童抽抽搭搭走路带风地从门外进了来,问是怎么回事也不答,只管盘起一腿坐在被褥上抹着眼泪。身后一个少女跟着进屋哄她,才从她口中知道原是送羹时撞上了女主子情绪不佳,被寻了个由头扣了一个月的衣银。
“她金贵,被鹿羹烫了下舌就阴阳怪气地说话,我难道就是天生天养的不成?”还只是个娃娃,闹起脾气来就把素日大人教她的规矩都抛到脑后,话才说完就被身边一个婆子戳了一下额头:“这娇气的,真得让你看看西坊那家怎么对待下人!咱们这主子已是没得挑了,碰上其它打小蛮横的,拿人发脾气会连句重话都没有?咱们什么命,你还想跟她比不成?”
才进来那少女咕咕笑了一声,道:“就是么,这有些人呢天生富贵命,有些人天生奴才命。人家命好,宰相家的千金,生下来头衔就摆在那儿了,就为这个,没出阁时就有多少才子俊彦等着攀梧桐枝呢!再不说人生得美,才情又好,嫁了个夫君也是天上一般的人物。怎么这人哪,都是爹生娘养的,时命就能差了这么远呢?”
婆子木着脸不搭腔,那少女渐渐地也就自己消了声,低下头去,心不在焉地揉着被角。
一直静听在侧的阿蘅从自己的床头奁中取了一枚糖鸡蛋给睫毛仍湿着的女童,一边喂她,一边在寂静中问了句:“说来,公子也已经在官衙中住了好些日子了,近来是什么事情缠得人这么脱不开身,你知道吗,阿珩?”
可巧,那少女名叫阿珩,念来同“阿蘅”是一个名字,因这个契由,阿蘅初来时最先结识到的人便是她。她生得灵巧,对此也颇为自负;性子爽辣伶俐,更带了几分邪气的刁钻。喜欢的人与她相与得极好,不喜欢的就似那婆子一样嫌她身为下人太过张扬任性。
阿蘅不同,她向来不易与人交恶,却也难以与人交心。但不知为何,少女与阿蘅表面上虽不大亲昵,本性上却有不少投气之处。她掩着嘴看了阿蘅一会儿,放下手,慢吞吞道:“近来可不就是漕河的开凿一事么?听说河工开支太大,老爷和公子正同中书令大人商议增税呢。按旧例,恐怕首先要拿长安城内的富商开刀了。不过这事要真办起来又有些麻烦。”
有人插嘴问了句为什么,阿珩道:“冯家么,一向是主张削商的,听他们成天说什么‘农本商末’,又说什么‘建本抑末’的。而且商人本就是块肥肉,莫说有权有势的大僚,连皇帝都恨不得咬上一口,能放过这次机会?不过,这官商权贵之间,总是有些不干不净的牵扯的,若要下手简直跟插进了泥潭一样;何况,那些商人就能甘心乖乖任人盘剥了?……哎,这千丝万缕的我也没本事同你解释得清!”
“不过是商人,怎么就能让当官的既垂涎又忌惮呢?”同榻的另一个女孩窝在被褥里挤上前来。
阿珩瞥了她一眼,道:“里巷贩鬻之徒当然没有这样的本事。我说的是那些财势熏天的豪商巨贾——长安西市的苏回,你可知晓?”
角落里的阿蘅一下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