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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錦城無言地把他摟得更緊了些。陸明燭這些從未吐露過的話,像刀子似的一下下在心尖上頭剜著,他模模糊糊地想,只怕就算是被狼牙軍活剮上幾百刀,也未必有現在這樣疼。也就是在這麼一瞬間,他突然明白過來,先前陸明燭所謂叫他陪著說說話兒,並非是真的需要他應答,只是陸明燭自己終於再也忍不住多年來在無邊孤寂中的緘默,想將心裡的話全部說出來罷了。其實在葉錦城自己又何嘗不是一樣,他雖然未曾飽嘗囹圄深鎖的苦楚,但舊日那件事情,終究不能對任何人傾訴,只能任由它在心裡慢慢發酵,釀成自斟自飲的苦酒。實在忍不了的時候,他對著庭院裡的糙木訴說過,對著屋檐下滴答的寒雨訴說過,對著春日銜泥而來的飛燕訴說過,甚至對著一本手邊的書,對著眼前垂掛的帳幔,他都訴說過‐‐陸明燭呢?他大概對著清晨的嚴寒訴說過,對著漫漫無際的黃沙訴說過,對著無言沉默矗立的、高高聖墓山訴說過。他用顫抖的手撫摸陸明燭的頭髮,卻發覺任何安慰的語言都如此蒼白無力,因此只好緘默不語。
&ldo;……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rdo;像是為了強調這句十幾年來在心中吶喊了無數次、卻又不得不壓抑著的話,他連著重複了好幾遍,&ldo;……我有多恨你啊……這仇怨,我知道是解不開的……可是,&rdo;葉錦城聽見他的聲音尾尖顫抖著,像是在瑟瑟秋風中無憑無依的秋糙,&ldo;……我後來也想明白了……楓華谷的事情,勢力之爭,刀劍無眼……唐天越死在明教手裡,我也不無辜,你要找明教報仇……也是情理之中……可是、可是你……你無論怎樣報仇也好,哪怕是找機會殺掉我們也好……你也不能……你也不能那樣‐‐&rdo;
好像是一陣陣的熱度復又攀上來,又或許是深藏多年的委屈和怨憤太過激烈,他似乎是講不下去了,說得越來越慢,最終變成含含糊糊的哽咽,只有那冰涼的手心貼著葉錦城的手腕,五根手指借力似的,一松一緊地抓著葉錦城的衣袖。葉錦城低下頭去,只覺得陸明燭呼出的滾燙的氣息拂過臉頰,斷斷續續,竟然帶著一些難以為繼的意思了。他把自己的額頭跟陸明燭的貼在一起,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紛紛掉落下來。
陸明燭合著眼睛,動也不動地任由他的眼淚落在臉上。葉錦城握緊了那隻手,天色微亮,林間穿行的冷風奔跑而過,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遠處更加深邃的群山當中。枯葉被捲動得沙沙作響,像是在吟唱半副有關歲月的調子。
也就是在這時候,他突然聽見了零星的獵犬的叫聲。這清晨的林子太過寂靜了,什麼聲音都能傳得極遠。那響動仿佛還隔著幾個山坳,卻叫葉錦城機伶伶打了個結實的冷顫,一下子就從那股哀痛沉靜的情緒中清醒過來,他抹掉淚水,隨即用力拍打陸明燭的臉頰。
&ldo;明燭……明燭!快起來,快起來啊!好像是狼牙兵追上來了!&rdo;
(一八一)
他想要分辨,除了從四面八方而來的喧囂風聲之外,還有沒有別的聲音,可是這已經不能稱之為奔走,只能稱之為掙扎的趕路消耗了一切精力,縱然再是耳聰目明,葉錦城也已經累得幾乎喪失了分辨追兵是否仍在緊緊跟隨的能力。
無數的風像是利刃一樣沖他們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