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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漢子接著說:「你沒進山打過獵吧」
話音未落,荷包已落地。
小珍用力地拍著手:「好噢——阿福真棒,阿福真厲害!」
送槍的姑娘也跟著鼓了鼓掌,笑說這位阿哥是今天第一個打下荷包的神槍手,可以帶走獎品。
原來獎品是一罈子土法釀造的米酒,小珍對米酒不感興趣,然而快樂並未因此減少,回家的路上還在嘰嘰喳喳的夸阿福。
陸清昶的口才根本跟不上小珍,只能時不時對小珍笑一下做回應;他捧著酒罈慢慢走著,感覺自己今天大概路走多了,右腿有些疼。
他應該曾掉入過湍急的河流,尖銳的積石不僅差點劃傷他的眼睛,還撞斷了他一條腿。
赤腳醫生接骨的水平有限,長好後也留有後遺症。
平日裡看著兩條腿長短一致,完全不像瘸子,但每逢天氣不好就鬧腿疼,走得多了也疼,疼起來走路就跛。
他一點兒也不想像一個名副其實的瘸子一樣拖著腿走動,由不得他。
陸清昶為了不暴露出一瘸一拐的模樣忍痛時,小珍在回憶阿福打靶時的樣子。
她認為那時候的阿福很像一位什麼英雄,是誰來著——對了,是小時候爹娘帶她去縣城看唱戲,戲台上的趙子龍。單槍匹馬的常勝將軍,可不就是英雄麼?
於是她就把心中所想說出來了:「阿福,你開槍的樣子像個將軍!明年我還要你陪我去廟會玩。」
陸清昶突然頓住了,小珍趕緊去扶他:「你是不是累了?我一高興就什麼都忘了,走得太快了,對不起。」
陸清昶搖搖頭:「沒事,繼續走吧。」
方才他的腦海里閃過了一聲炸雷,他說不出小珍的話有什麼不對勁,小珍向來吵吵鬧鬧童言無忌,可就是那句話無端讓他怕了一下。
仿佛有什麼東西被他刻意扔進了暗無天日的廢墟,而現在,它們要爬上來向他討說法了。
初一晚上,為了節省煤油燈,李家眾人吃過餃子後早早睡下了。
實在沒那麼多屋子,李太太只能很不好意思的將一張小床安置在用來堆積紙紮品的偏房裡。李大飛怕他救回來的兄弟介意,還專門將那紙糊的冥童的臉對著牆擺放了,防止他兄弟半夜起夜嚇到。
李大飛的擔心是多餘了,比起那一堆竹條和硬紙板製成的房子車馬,陸清昶更怕自己的夢。
他懷疑自己是一個罪大惡極的人,不然他的夢裡怎麼全是煉獄般悽厲的嘶吼?他什麼都不記得,會不會是因為自己曾殺人放火,不敢記得?
這夜他翻來覆去,合著眼始終沒有困意。
不知幾時,他聽見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李太太是一個勤快愛乾淨的女人,自打住進這房子的第一天起就狠狠清掃了每處角落,又多多的灑了老鼠藥,滅絕了一切耗子來訪的可能。
於是異常響動就叫人聯想到賊。
他輕輕爬起來,套上鞋子墊腳摸出去,卻只看見了小珍站在院內。
「噓!」
借著月光,他看清小珍將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個息聲的手勢,隨後他意識到了小珍為什麼不睡覺跑來院子裡。
下雪了。
溫暖的邊城竟也會下雪。
小珍極力小聲,還是驚動了她的父母,李氏夫婦披著衣服從屋裡出來了。
李太太嗔怒道:「你這個小壞丫頭!白天瘋了一天還沒有夠,半夜又不睡覺。」
小珍吐了吐舌頭:「睡了——沒睡著,從窗戶看到有雪,我就出來看看嘛。媽,你說這兒下雪也會像咱老家一樣鋪滿地嗎?明早起來我能不能堆雪人?」
李大飛仰頭望著飄落的雪花:「好哇,離家到這兒第一年就下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