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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不得應了,隨孫婆婆過來。
閒談之間,戚老夫人舊事重提,沈蔻自是婉拒,陪著說了半天的話才尋機告辭。
繁蔭花木間遊廊曲折,離府門只剩百步之遙。
沈蔻卻忽然覺得有人在注視她。
眉心突兀地跳起來,她側頭抬目,一眼就看到了影壁旁矗立的男人。
英姿昂藏,氣度端貴。
即使隔得頗遠,那眉眼都是無比清晰分明,令她印象深刻的。
是江徹!
猝不及防的偶遇,令沈蔻如遭雷擊,前世的卑微追逐和臨死時的漫天風雪霎時浮現,她下意識扭頭避過他的目光,按捺著迅疾如鼓的心跳,向孫婆婆道:「方才來時瞧見北邊還有個角門,離我想去的地方近些。不如咱們從那邊走吧?免得繞路。」
孫婆婆遲疑,「那邊倒是有個角門,只不過尋常都是下人們在走,怕是會委屈姑娘。」
「這有什麼委屈的,門不就是給人走的麼,自是要選近的那條。」沈蔻勉強含笑說著,不等孫婆婆拒絕,竟自掉頭往角門走去。
很快,兩道身影迅速走遠。
剩江徹愣愣的站在那裡,目光追隨著那道裊娜背影,腦海里有幅畫面迅速閃過。似乎就是在澄園的花廳,他應戚老夫人之邀過來,有個少女笑意明媚,腰肢細軟,朝他盈盈行禮,拿極軟的聲音喚了聲「王爺」。
清晰而真切,仿佛就在沒多久之前,連她的眉眼都是清晰的。
可近來他並未踏足澄園。
是他記錯了嗎?
江徹皺眉,直覺那之後還發生了什麼,遂揪住那畫面追溯,欲分辨真假。也不知是不是近來被噩夢折磨得難以入眠,以至精神不濟的緣故,他但凡稍微往深了想,腦袋就隱隱作痛,似被什麼拉扯著,痛感從腦海蔓延到心頭,如有鈍刀在割。
他握拳強忍,手背上青筋暴起。
腦海里雲遮霧繞,他似乎看到了更多的畫面。
是戚老夫人在裊裊茶煙里含笑引見,說這姑娘是因不慎落水,湊巧被她和季氏撞見就留在了身邊,收為義女。而少女站在早春二月的桃花旁,含羞帶怯地說她名叫沈蔻,久慕他的大名,甚是敬仰欽佩……
回想到的越多,腦袋就越疼,快要裂開似的。
江徹渾身冷汗冒出,令他幾乎大汗淋漓,臉色亦迅速變得蒼白。疼痛引起的暈眩陣陣襲來,他原就失於歇息精神頗差,如今強行回憶遭了劇痛,終是沒撐住,身體晃了晃後一頭栽倒在地,暈厥了過去。
江徹醒來的時候,夜色已深。
屋中安靜之極,金鉤懸著的簾帳盡數垂落,唯有遠處桌上兩支燈燭靜靜燃燒,往帳內投來微弱的昏暗光芒。
他一時間有些恍惚,不知身在何處。
有打更聲自遠處送入窗中。
亥時三刻!
江徹猛地坐起了身。
他去澄園的時候還是後晌,此刻卻已近夜半子時,算起來,他竟昏睡了兩三個時辰?這一覺睡得實在深沉,別說先前連夜纏身的噩夢,便是連半點淺淡的雜夢都沒有。他很久沒睡得這般香甜,此刻只覺神清氣爽,渾身舒泰,連日積攢的疲乏早已消失殆盡。
不過精神雖抖擻,腦袋卻還隱隱作痛。
沈蔻……
少女的面容浮入腦海,那些被他強行挖出來的畫面也迅速浮起。
江徹擰眉,鬢角突突直跳。
那些畫面太過鮮活,宛若記憶般連貫,就像曾經真實地發生過。
可怎麼會呢?
明明這陣子他並未去過澄園,每日沉浸在如山的卷宗里,勞累與收穫都清晰分明。
江徹百思不得其解,怔怔坐在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