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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在意的,其實一直都在身邊。
江徹不知道他跪了多久,冷冽風雪中滿懷冰冷,令他原本炙熱滾燙的血氣亦一分分涼了下去。他不知道當時是何神情,想來應該是陰鷙如修羅的吧。否則,何以會在轉頭時,看到戚氏婆媳和顧柔跪在雪地里,面露驚恐,周遭靜寂如死。
他將沈蔻放在冰上,走到戚氏婆媳跟前。
原本活潑明麗的人忽而跳湖自盡,背後怎會沒有緣故?
冰冷僵硬的手毫不猶豫的掐上戚老夫人的脖頸,稍稍用力即可捏得對方斷氣,沒問幾句,便將沈蔻臨死前的言語舉動盡數問出。外頭的流言蜚語難於追究,戚氏婆媳口中被原封退回的香囊,卻從未送到他的跟前。
極度的痛苦與憤怒下,手中分寸全無,戚老夫人命喪當場,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敏銳。
江徹掃視眾人,最後掐住了顧柔。
從未有過的陰冷,如極寒冰雪,似堅冰利刃,將她眼底深藏的慌亂盡數窺穿。幼時玩鬧、劫後重逢的交情在他掌心盡數斬斷,也是那時他才知道,沈蔻曾費了許多心血做成一個香囊,托戚家婆媳送給他。侍衛趕到他帳前時,卻被他親手救出的顧柔攔住,在問明緣故後,假言轉交。
但顧柔並未真的轉交,還親寫家書至戚老夫人手中,暗中令戚家逼死沈蔻,徹底斬斷他的念想。
那樣的蛇蠍心腸,與他記憶里的小女孩天壤地別。
江徹步步後退,手指摸向腰間的匕首。
就在顧柔以為留住了性命,欲起身逃離時,森寒的匕首脫手飛出。
錦衣麗飾的身影撲倒在積雪覆蓋的冰面上,匕首錚然釘在厚厚的冰層,發出咔嚓斷裂的脆響。僕婦們驚恐逃竄,原本厚實的冰面卻在慌亂的腳步里迅速裂開、垮塌。沈蔻的身體隨傾瀉的冰塊滑入湖中,他隨之撲過去,緊緊抱住了她……
記憶的畫面,在這一幕後戛然而止。
腦海里劇烈的疼痛亦隨之消弭。
心頭卻似利刃重重划過,鮮血淋漓,痛得令他幾乎窒息。
江徹腳步踉蹌,險些跪倒在廊道。
第45章 結局 此生,幸甚。
雪地湖畔, 沈蔻的眼睫輕顫了顫。
被楊固安頓在暖廳里之後,她喝了兩盞茶,吃了半碟子銀絲糕, 仍未見到江徹的身影。廳中侍女恭敬而鴉雀無聲, 她坐得悶了,不由推窗望外。
雪無聲飄落, 紛紛揚揚。
整座王府都被籠罩在茫茫銀白里, 隔著十餘步的距離,窗外竹叢在雪中墜彎。而竹叢之外,冬日裡冰封的湖面覆在雪下, 遠近皆寂無人影。
這般似曾相識的景色, 輕易勾動舊時回憶。
她站了片刻, 瞧著遠處仍沒有動靜, 索性走出屋子行至湖畔, 尋一塊平整的湖畔青石, 鋪個厚厚的墊子後坐了上去。雪封的王府很乾淨,遠處的亭台樓閣、花木山石皆成了雪白的小丘, 唯有湖心尚未結冰處能瞧見稍許水色。而周遭風聲細細, 雪片落在鼻尖臉頰, 只覺涼絲絲的。
僕婦送來了暖手爐,沈蔻抱在懷裡。
比起化雪時分, 其實下雪天倒沒那麼冷,她戴上帽兜,將身子裹在斗篷里, 抬目望著淡灰色的天空,前塵舊事徐徐划過腦海。
今昔相較,諸事迥然不同。
她的心頭一時是江徹冷硬昂藏的身姿, 一時是內侍宣讀的聖旨——直到此刻,那封聖旨仍讓她覺得不真實。也不知坐了多久,視線里忽然闖入一道熟悉的身影,玄色的披風在雪地里格外醒目,他來得步履如飛,卻在踏上架於冰湖的曲廊時,忽然緩了腳步。直到某個瞬間,他似是踉蹌著,身體微傾,猛然伸手扶住欄杆。
沈蔻眉間隨之輕跳,不由凝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