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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剛被捕者的心裡有多少事兒在翻騰!‐‐光這一點就足夠寫一本書。那裡可能有著我們想都沒有想到的感情。一九二一年逮捕十九歲的葉夫根尼娜&iddot;多雅林科的時候,三個年輕的契卡人員在她的床鋪里、放衣物的五斗櫃裡東翻西找,她都不在乎: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會找到的。可是,突然他們碰了她連母親都不會給看的隱秘日記‐‐三個充滿敵意的陌生青年一行行地讀著她的日記。這件事對她的震撼,超過整個盧賓卡連同它的柵欄和地下室。在許多人說來,逮捕對這種私人感情和眷念的傷害,可能要比監獄的恐懼或政治思想強加於他的強烈得多。一個內心對暴力未做準備的人在暴力行使者面前總是弱者。
稀有的一些聰明而大膽的人剎那間就明白了該怎麼辦。科學院地質研究所所長格里高里耶夫一九四八年在來人抓他的時候,築起防柵進行抵抗,贏得了兩小時的時間去燒毀文件。
有時,被捕的主要感覺是如釋重負,甚至……高興,但這是發生在逮捕大流行時期:當四周圍正在把像你那樣的人一個個抓起來的時候,而不知為了什麼緣故卻老不來抓你,不知為什麼老是拖延‐‐須知這種困擾,這種煎熬要比任何逮捕都叫人受罪,而且這不僅對軟弱的人是這樣。以後我們還將多次提到的瓦西里&iddot;弗拉索夫,一個無所畏懼的共產黨人,不顧他的非黨助手們的勸告,決意不逃跑。卡德區的全體領導人都已被捕(一九三七年),但卻老是沒人來抓他,他吃不消這種精神壓力,只能自己把腦袋伸出去挨打‐‐他被收押了,也就安心了,並且在被捕的最初一些日子裡自我感覺非常良好。伊拉克里神父一九三四年到阿拉木圖去訪問被流放的教徒們,在這期間已經到他莫斯科的住所去抓過他三次。當他回來的時候,教民們到車站去接他,沒有讓他回家。把他從一家到另一家地輾轉藏匿了八年。神父被這種提心弔膽的生活折磨得精疲力盡,所以當一九四二年終於把他抓起來的時候,他竟高興地給上帝唱起讚美詩來。
在這一章里,我們講的都是群眾,都是那些莫名其妙被關進去的家兔們。但我們在書中還將涉及那些在新時代里依然是真正的政治人物的人。薇拉&iddot;雷巴科娃,一個女大學生‐‐社會民主黨人,在外面的時候她一直嚮往著蘇茲達爾隔離所:只有在那裡她才能指望會見老同志們(外面已經沒有這些人了),養成自己的世界觀。女社會革命黨人葉卡捷琳娜&iddot;奧利茨卡排在一九二四年甚至認為自己沒有資格進監獄,因為進去的都是俄國最優秀的人物,而她卻還沒有為俄國做什麼事。但是外面的世界已經不讓她呆下去了。這樣,她們倆人都抱著自豪和歡快的心情走進了監獄。
&ldo;抵抗!為什麼不見你們抵抗!&rdo;‐‐現在那些始終太平無事的人倒責罵起我們來了。
是呀,抵抗本應從這裡、從一逮捕起就開始。
但沒有開始。
就這樣,你被他們帶走。白晝逮捕必定有這個不可重演的短暫時刻‐‐或者採取隱蔽的方式,事先偷偷摸摸和你約好,或者公然不諱地,手槍亮在外面‐‐穿過人群,夾在千百個同樣無辜也同樣免不了遭難的人們當中把你帶走。你的嘴並沒有被堵住。因此你可以並且本來應當叫喊!你應當大喊大叫,說你被捕了!說喬裝打扮的壞蛋們在抓人!根據誣告在抓人!對干百萬人在進行無聲的摧殘!我們的同胞每天多次地在市內各處聽到這樣的呼叫,也許會激憤起來?也許逮捕會變得不那麼輕而易舉!?
在一九二七年,當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