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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把重音落在名字上,嚴肅就反應過來了,實在是有些驚詫。
學長好奇地探過腦袋,眯起的小眼睛裡散發著八卦的灼灼光芒,問道:「怎麼?認識啊?我說小黃怎麼聽說我要來接你的機,就跟著過來了呢。問她她還說這是我校中國留學生學生會的義務與職責,互幫互助,嘖嘖嘖。」
「一面之緣,剛沒認出來。」嚴肅淡定地解釋道,「以前在一個建築美學的講座上遇見過。」
知道嚴肅已經認出來了,黃舒芸承了嚴肅這好意,笑著把學長的腦袋摁了回去:「中國留學生就這麼多,一個學校的,在外不得互相照顧照顧啊?」
學長有點不信,不過黃舒芸確實本科就出國了,和嚴肅也不是一個城市的,要說他兩有什麼深刻的舊交情,也確實不可能。真正和嚴肅有舊交情的是學長本人,他本科的論文導師是嚴肅的父親,此刻接應一下嚴肅,那是理所當然的。
其實黃舒芸的本科讀的是互認雙學位的國際交換生項目,然而她基本都和別人說她是本科出國的,實在是因為,當年之事,她願意深埋心底,再不願提起。
嚴肅說和她在講座有一面之緣,這話其實有一半是真話。因為她當年和嚴肅一樣都讀的是建築,晚上跑去別的學校聽講座回來晚了,幾乎都要錯過熄燈時間,便走了學校三令五申不要去的北門工地那裡抄近路。
那個人影幢幢的夜裡,工棚邊壞掉的路燈,酒氣熏天的醉漢,雪亮反光的菜刀,耳邊粗魯方言的侮辱,是她一生之中不願回憶的噩夢。出事之後,學校特批,將她提前送到合作院校的交換生項目,她畢業之後,又換了個國家,前往美國深造。
她不提自己是交換生項目的,也從不提自己真正的本科院校,前後換了兩個國家,是因為不想讓人聯想,瘋狂想甩脫當年事情的烙印。
此刻卻在見到中國留學生會的接機名單之後,主動要來,主動向嚴肅提起往事,是因為,多虧了他,這噩夢終究沒有一夢到底。就像是劃破黑夜與絕望,踏著七彩祥雲來拯救她的英雄。
如果周宇天在,他肯定要氣得跳起來,當年見義勇為好少年明明是兩個人,憑什麼對嚴肅印象就更好一些啊!?
黃舒芸當年雖然交換出國了,但是室友和親密的朋友卻還留在本校。事情不可能掩蓋得一絲風聲不漏。雖然大家都默契地不提受害者,然而周宇天老是吹噓自己的豐功偉績和救人錦旗,是許多人都知道的事情,也傳到了黃舒芸本人耳朵里。
她知道要求救人的人必須緘口不言,就好像要求別人見義勇為還必須錦衣夜行一樣,她知道當時行兇的人還握著菜刀,不是哪個少年都有勇氣衝上去搏鬥一番的,她知道在周宇天的故事裡,受害者從來都沒有出過鏡,主要描述的都是他如何威武地打退了行兇的人,可她心裡總歸還是有些惱火,惱火這個故事被一再地提起。
於是嚴肅的沉默,在這對比之下,在她看來就顯得更加可貴,又令人心生感激。
那時候周宇天壓坐在歹徒背上,興高采烈自己見義勇為的樣子,像個做了好事求表揚求誇獎的孩子。可嚴肅卻冷靜地記得報警,記得把外套遞給她蓋住,記得此刻即使見面,也假裝這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她和他有一樣的專業,都有建築的夢想,此刻選了同一個國家同一個學校同一個導師深造,她是第一個到校的學生,而嚴肅正好拖到了最後一個才到校。
她看到接機名單的那一刻,看到後綴的本科學校的那一刻,塵封多年的往事和他的姓名,就好像是充斥著漆黑的夜晚與破暗而出的光明,夾雜在一起,攪亂了她的心扉。
就好像命運,時隔四年余,把她的英雄,遠渡重洋,送回了她身邊。
☆、半個地球
第二十三章半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