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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周笑笑拎著熬了四個小時的枸杞紅棗鴿子湯,一出電梯門,就遇到一個請求幫忙的護工阿姨。對方操著帶點方言的口音,說自己一個人照顧兩個床的病人,開水壺拎不下了,能不能麻煩她幫忙提一個,就幫忙送到右拐最後一間病房就成。
周笑笑一直覺得這些護工不容易,自己都五六十歲的人了,熬夜陪床翻身洗擦什麼髒活累活都得干,就為了賺那一點錢,便脆生生地答應了,右手提起地上那個暖水壺,一邊笑應著,一邊陪這個年紀也有些大的阿姨往右邊去。
就是這阿姨有些奇怪,寒暄兩句之後,問了她多大,還問她具體生日。
那段路不長,周笑笑進門,那阿姨指著進門靠左的第二個病床的床頭櫃,說讓周笑笑放那。等周笑笑站在床頭一側放好水壺,護工阿姨健步如飛地繞到那病床的另一側,神色激動,伸手大力去搖那已經昏沉的病人。
「永梅!永梅!你抬頭看看哪!」
聲音急切,引得病房裡的人都看了過來。正好立在床頭一側的周笑笑也有些奇怪,護工阿姨怎麼突地就這麼粗暴地去晃病人,難道指標驟降有什麼問題嗎?
周笑笑低頭看了下迷糊睜眼的病人,又疑惑地回頭看了看床頭柜上的檢測儀,突地整個人都被拽向了病床上。
那個躺著好似已入膏肓的垂死之人,突然迴光返照一般,連疼痛都不能束縛她乾巴枯瘦的手掌,不在乎什麼滯留針不在乎什麼貼身上的線什麼夾手指的檢測儀,她一把拽住周笑笑的胳膊,整個人宛如從病床上彈起一般,吊瓶儀器床欄叮咣作響。這病人眼裡滿是迴光返照的驚喜光芒,聲嘶力竭地從那喑啞的喉嚨里發出嗬嗬作響的叫喊:「小小!小小!小小——」
病床上纏繞的線、夾子、掛水的軟管一團亂,監視儀器上的指標瘋狂跳動,不知是脫落了還是病人激動所致。
布滿青灰色病容的臉頰上,堪稱一層布滿皺紋的老皮貼著頭骨而已,早已看不出什麼相似的容顏。可是目瞪口呆的周笑笑,心卻一下被這宛若死前吶喊一般的呼喚扎了個透穿。
你為什麼叫周笑笑啊?
因為我愛笑啊。周笑笑總這麼回答。
但其實,周笑笑心裡明白,還有一個原因。她被丟棄的襁褓里,塞著一張紙片,沒有寫著丟棄的原因,只寫了她的出生年月日時辰,和她的小名。
小名,小小。
她又是誰的小小。
☆、詛咒
第二十六章詛咒
張秀對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心中是感到很滿足的,覺得自己的處置也是很妥當的。再妥當也沒有了。
要擱在電視上那種尋親節目,這怕不是得播個上中下集啊?要是當了大官的父母回來認女兒,那還好說,抱頭痛哭相認就是了。就張永梅夫婦這種親生父母,怕不是主持人要勸到嘴皮子都磨破了,女兒才願意從後台扭扭捏捏地出來呢,指不定還戴個什麼羽毛面具不願認母呢。
其實啊,在他們那兒看來,把女兒帶去大城市的火車站裡丟掉,這真是個善舉哩。不然這女娃兒,現在還能過上這麼飛機來飛機去的好日子?她自己的親閨女,都還在工廠的流水線上打工哩,一天下來,腿能站腫,手指頭能不斷破皮磨老繭,哪裡還能和這女娃兒一樣,十指不沾陽春水,整這麼水靈喲。
被扔了,那是好事哦!可惜啊,這理兒要說通,怕是得好久哦。
但是渾身插著管子的張永梅何止半隻腳踏進棺材啊,怕是只有一個腳後跟在棺材外面了,哪裡還等得起這磨磨蹭蹭說服的勁兒。索性找個藉口,直接把人帶到病床前,哪怕這小姑娘不承認,反正張永梅只要能睜眼,一看見,心裡肯定是認定了這親生閨女的。
這就能了了她最後的念想。走都能走得安生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