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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工出出進進那幾間房,有的連口罩都從不摘下,說那房裡滿是病氣晦氣。
其中有個叫做張秀的護工阿姨,五十多歲的人了,看上去手裡力氣也還足,在這家醫院做了好幾年,此刻在這間病房裡,一人看顧著兩個人,打飯乘電梯上來的時候,遇到了煲好湯來照顧老師的周笑笑。
護工阿姨是最後一個趕著進電梯的,人擠得滿滿的,她只能面對著裡面站立,正好就在周笑笑對面。
周笑笑原本低著頭在看手機,哪怕嚴肅現在忙到與世隔絕,她閒著無聊在地鐵上,在等電梯的時候,就翻翻兩人之前的聊天記錄,也能看到笑得唇角飛揚,眉眼帶笑。
感覺到好像對面的護工阿姨好像一直盯著自己,周笑笑抬眸,以為自己舉著手機的姿勢擠壓了對方的站立空間,便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把手放下,又往裡側了側。
那彎彎的笑眼,深深的酒窩,護工阿姨盯她盯到發愣,直到電梯叮的一聲,在住院部肺部腫瘤這一層停下,才回過神來,跟著到達的幾個人出了電梯。
而後站在那裡,目送著周笑笑同一層下來,左拐,去了良性腫瘤那邊。
張秀愣在原地停了許久,直到身後的電梯再一次叮,下行而至,她才回過神來,把手裡從醫院食堂打好的粥,拎到了右拐最後一間病房裡。
☆、笑笑,小小
第二十五章笑笑,小小
走廊盡頭,最後一間多人大病房,進門靠左的第二張病床上,有個已經病容枯槁到看不出年歲的女人,她連呼吸機都用不起了,插著鼻管和氧氣罩,長期張著嘴合不攏,整個唇部乾裂牙齒斑黃,眼角已經黏膩地不太能睜開,意識到張秀回來,才嗬嗬作聲,枯瘦如老樹皮一般的右手稍稍抬起,顫顫巍巍地指向自己的嘴唇。
太幹了,要水,要水。
長期吸氧,病人就瘋狂地乾燥渴水,護工阿姨放下粥,提起開水壺,混著兌出一點溫水,拿濕棉簽糊在她下唇上,大約讓她潤上秒,趕緊又把氧氣面罩扣了回去。
沒辦法,離了氧氣面罩這麼一小會,她的血氧量已經咣咣咣掉到了70多。
醫生說了,這位病人大約也就這幾天了。這位病人沒有家屬了,入院前就說過了,不要搶救,開胸切氣管icu一概都不要,也付不起。
如果不是她把一切遺產都留給了遠方親戚張秀,張秀又在這家醫院做護工做了好幾年,她也許都沒法子住進來,住在病床上勉強再撐這生命的最後一程。
那一小筆遺產其實不多,起碼沒有多到能讓她積極治療晚期肺癌的地步。但也不是太少,起碼能讓還在做護工的張秀看上並且在同一病房裡捎帶手照顧照顧她,最後替她收斂個屍體,再回鄉下尋個墓。
張秀一邊替病床上的張永梅塗乾裂的嘴唇,一邊盯著她扎著滯留針的左手看。她知道張永梅除了左手無名指那個其實也不值錢更沒有鑽的婚戒以外,別的都留給她了。哪怕她現在卷著一切走了,這連病床都起不來的張永梅也不能如何。
但是吧,做護工久了,她有點唯心。畢竟她在這癌症晚期的病房裡做了太久,時不時就來一遭替病人闔眼,送終,趁著死的還熱乎屍體還柔軟,替人穿壽服。她見多了病人死前最後一晚的迴光返照,也見多了死後的不能瞑目。
她還是怕鬼神的。想講點良心。大家都姓張,一個村子裡長大,也沾點親帶點故的。
張永梅留下的遺產,保守治療也沒幾天了,付了醫療費喪葬費,再跑跑報銷云云,還能留下的那點錢,也犯不著做這虧心事。再說了,誰知道張永梅那前夫,能不能活到出來呢。那可是個狠茬,雖然是離了婚,但是知道張永梅臨終前被人坑了這麼一道,誰知道他能做出啥事?
總不如結個善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