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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儀趿著雪色絲履坐在梳妝鏡前，正右手執著螺黛，給自己細細描眉。她身上著嫩黃色齊胸裙，外罩淡紅袖衫，滿頭烏黑緞發被綢帶妥帖的綁好，幾縷長發垂在額邊，凸顯出她的天生麗質。

若非身處輝煌宮殿，不遠處的金爐獸首提醒著他，華湛差點會以為，面前的女子只是一個尋常人家生的靈秀的姑娘。

才將近一個月的功夫，華儀已越來越像個小姑娘了。

從前那些不符合她年紀的嚴肅威嚴，也漸漸了無蹤跡。

華湛上前，行禮道：&ldo;臣弟參見陛下。&rdo;

華儀轉頭對他一笑，道：&ldo;過來坐。&rdo;

華湛頓了頓，直起身子，拘謹地過去坐下，華儀見狀笑道：&ldo;許久不曾見你，你倒與皇姐生分了?&rdo;

華湛搖搖頭，答道：&ldo;臣弟希望皇姐可以保重身子，故而不敢打擾皇姐養病，如今見您大好，臣弟也放心了幾分。&rdo;

華儀抿唇一笑，露出頰上淺淺的酒窩。

華湛挪開目光，低聲道：&ldo;皇姐病得這樣重，臣弟一個人的時候，有時候也怕，怕皇姐不要我了。&rdo;

他才十五歲，少年臉上稚氣未脫，不安地攪動著衣擺，黑眸里閃著光。

華儀心生動容，卻不難猜出，以華湛的性子，相比也是在這段時間裡受了挫，才在她面前畏畏縮縮的，不由得寬慰他道：&ldo;朕在與不在，你都是朕親封的汴陵郡王，待你弱冠之時，朕再封你為親王，這世上一人之下的座位被你占去，你還怕什麼呢?&rdo;

華湛驀地抬頭，有些不敢相信，隨即靜了靜，又道：&ldo;一人之下，當真是一人之下麼?&rdo;

華儀漸漸斂了笑，看著他道：&ldo;你說什麼?&rdo;

華湛暗中咬牙，仍是堅持著道：&ldo;臣弟言語冒犯。臣弟是想問，如今朝中這般局勢，皇姐久不臨朝，小人作祟，百官結黨，民間流言紛紛，如今的論起實權來，真的不會被有些人趁虛而入嗎?&rdo;

華儀霍然起身，冷聲道：&ldo;你放肆!&rdo;

華湛的身子沒由來的一抖，這些年，皇姐對他連一句重話也不曾說過，如今卻可能在因為沉玉對他生怒，他心底忽地湧起一股難言的委屈和不甘來，眸子裡騰起霧氣，卻垂下眼睫，繼續道：&ldo;姐姐總是如此聰明，我總是覺得，我終極一生也不可能比得過姐姐半分，可是……在這種事情上，姐姐真的沒有糊塗嗎?&rdo;

華儀喝道：&ldo;華湛!&rdo;

華湛起身，雙膝跪下，伏地不言。

華儀袖中的手緊了又松，黑眸騰起一片火來。

許久，她才平復了怒意，慢慢走到華湛跟前，道：&ldo;抬頭，看著朕。&rdo;

華湛渾身一抖，慢慢抬頭，撞見女帝眼底的睥睨寒意。

華儀凝視著他，道：&ldo;華湛，有些話，你縱使心裡在想，也不能說出口來，這是最基本的君臣之禮，朕是帝王，懂嗎?&rdo;

華湛說不出一個字來，脖子僵硬地仰著，腦內嗡嗡作響。

華儀道：&ldo;你針對的是沉玉。如今既然說了，朕便直接告訴你，沉玉，日後會是朕的夫君，只有他。&rdo;

華湛心驚肉跳，下意識脫口而出道：&ldo;不可!&rdo;

&ldo;有何不可?朕喜歡誰，誰敢過問?&rdo;華儀冷笑出聲，蹲下身子，輕輕拍了拍弟弟的臉頰，道：&ldo;你怕他攬權，架空朕的皇權，對嗎?可是，朕覺得現在很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