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頁(第1/2 页)
前女友好奇地問:「是為了這個孩子要和孩子的媽媽結婚嗎?」
馬驍說:「看來是,他不想孩子被人罵是私生子。」
前女友從包里拿出一個筆記來,飛快地記錄,然後拿著鉛筆敲著橡皮頭說:「這個男人其實是對他的婚姻有了倦意,才會有了這樣的行為。但他的道德感和習慣性命令他暗示他不是這樣的,他愛他的妻子,他的痛苦是他的武器,他拿了這個武器命令別人為他讓路,但因為這個武器是痛苦,就為他贏得了道義和同情,比如你。他的痛苦是真痛苦,但痛苦表面和痛苦的深層不是一個原因,這很具有麻痹性和偽裝性,他的道德感和責任感束縛了他,他還將要痛苦一陣,我替他的妻子慶幸,她脫身得早,她可以解脫了。一男一女的關係其實是很脆弱的,如果有一方鐵下心不想維持,那感情就是冬天早上馬路上的那一層薄冰,委實不堪一擊。」
馬驍聽了之後沉思半晌,說:「你說得很有道理。那我想說的是,如果男女雙方之中,有一個老是覺得對不起另一方,欠了對方的,欠得還不上,會不會因此壓力太大,而想選擇放棄?你剛才說的,如果一方鐵下心不想維持,是真的只有分開嗎?」
前女友放下鉛筆,凝視他的眼睛,然後說:「你遇上這個問題,為什麼不和你的妻子談呢?」
馬驍垂下頭,「她不會和我談。她固執起來,就是冰凍三尺的深淵上的冰,電槌也不要想打得破。」
前女友笑說:「那就讓她欠得更多,多到她不敢說不還。」
「不,那樣她會崩潰的。她的崩潰方式很殘忍,她會傷害自己。」馬驍搖頭說:「不是一般那樣的傷害,什麼拿把刀片割割手腕,吞一把安眠藥,她不做這樣的事。她只是透支她的體力,拿來發燒出汗,她總讓我想起武俠小說里的練邪派武功的人,什麼流一滴汗就少一分功力,吐一口血就少一點內功。」馬驍說到這裡,才悚然心驚,是不是就是這樣的?因為他開始時的漫不經心,對她漠然冷淡,她才透支她的體能,盡一切辦法讓他愛她,然後心力憔悴,以至成了如今的局面。像武俠小說里那些短命的短命,早死的早死的人。像默寫九陰真經難產而得意的黃藥師妻子,像為了得到金世遺不惜拿命做賭注的歷勝男,像用自己性命換取情人性命的程靈素,這些偏執的女性,全是因為「求不得」而殞命。佛說人生七大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愛憎痴,怨別離。
馬驍想,為什麼當初我願意娶她,卻不肯愛她?她那麼敏感的人,我愛不愛她,她從來就是知道的。如果兩人是因為相愛而結婚,那她就不會一次次因他的無情而受傷,某種意義上,他們的孩子是由於他的薄情才不能有機會存在。不是她欠他一個兒子,是他欠她完整的感情世界。
馬驍站起來,對前女友說:「謝謝你今天肯出來,你的話讓我茅塞頓開。再見,下次有機會我們再談。」快步走到帳台前,付了帳,又回頭朝前女友點點頭,前女友帶著滿意的笑容看著他,像是在鼓勵他。
推開門走進雨霧裡,城市裡馬路窄而擠,一輛輛車一寸一寸地排隊挪動,人行道上行人行色匆匆,人挨人人擠人,傘撞著傘,但人人面孔麻木,對這一切熟視無睹,冬雨下連神情都是凍住的,鼻子尖發紅,口裡呼出白汽。街上太冷,人們只想快點逃回溫暖的家裡,讓凝住的血液流動起來。
馬驍往公司走,他在街上被逆行的人流撞得行走不快,花了三倍的時間才走回去,還沒到下班的時間,他不是自由人,雖然想見念萁,但也只能回到格子間裡,忍著刻板的辦公室生涯。他想打電話,一想這個時間她還在上課,只得拿出手機來,艱難地一個拼音一個拼音地輸入,然後變成一行字:念萁,今天我們相識一周年。按了發送鍵,等著簡訊回復。稍過一時,手機震動,他打開來看,那回復是這樣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