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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幽夜中,一个发亮的小光点从木槽里冉冉飞升,然后慢腾腾地荡出马厩。
“是一只流萤呢!你瞧见没?”朱拂晓惊喜地屏住呼息。
前一刻的窘迫所引起的热气似乎还留在颊面上,阿奇怔怔地看着那只小火虫,再怔怔地看着身旁女子纯然欣喜的眉眸,目中的温和湛了湛,把什么重新掩实了。
他低唔一声,晃着脑袋,讷讷道:“该是藏在青草里一块儿被我带进来的,这时节,河边草坡那儿有很多,入了夜,全在草丛间一闪一闪的。”
“是吗?那当真好……”她眸光仍随着高低起伏的小亮点儿游走,很理所当然地接着道:“我明晚跟你一块儿到河边割夜草去。”
“嗄?!”傻大个儿瞠目结舌,愣在原地。
“就这么说定了。咦?阿奇,那儿还有两只!”
我行我素惯了,朱拂晓也不睬他有何反应,见另一端又有流萤闪烁,她开心地跑近,想看得更清楚些。
后院马厩这儿堆的东西太多,成捆的干草料、一筛筛的草药,以及各式各样的大小器具,此时夜已深,加上她两眼只顾着盯住那些小光点,一个不留神,她也不知自个儿踩到什么,又或者绊着什么,足下一拐,整个人朝前扑倒。
她听到一连串声响——匆促的脚步声、有东西砰地倒落、粗重的闷哼。
她没发出惊呼,一跌倒,身子立即保护性地缩成一团,两袖抱住自个儿脑袋瓜。
尽管摔得挺结实的,却没感到太明显的疼痛,她静吁口气,悄悄掀睫,意识到身下摊着一层柔软干草,多少抵掉跌倒的劲道,至于她身上……
一幕阴影完全覆住她,男人两臂分别撑在她肩膀上方,双膝跪伏,高大身躯悬宕在她上面,他没有碰触到她,仅有几缕散乱的黑发荡到她腮畔。
“阿奇……”她着迷于男人此时的眉目,深沈凝注,要看见她心底一般。
从没谁这样看过她,光是眼神交会,足能往她胸中兴起无端的意念,觉得可以不交一句、沉默对望,而所有的迷惑皆耐人寻味。
腮畔忽地微痒湿暖,她下意识探手摸去,触觉黏稠,鼻尖飘进有别于草青的腥味……是血!
有血沿着他的散发滴落,沾上她的脸了!
她瞥见近身处倒着一把铁耙和一支握柄粗圆的三角铁叉。
“你受伤了!”她连忙坐起,脸色凝重。
她一朝前挪动,阿奇随即往后盘坐,他漫不经心地撩开散发,动动肩臂,似乎不太在意那些血究竟是从哪儿流出来。
“没事。”深邃目光一转温定,他没丝毫责怪意味,两道笑涡深捺。“我皮厚肉粗,一点小伤不放在眼里的。倒是你……你太娇贵,若是被铁耙、铁叉给划伤,那可不成。再说,我身强体壮,不怕砸、不怕疼,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往我背上砸,我挺得住,砸再多都不怕。”说到最后,竟有几分想在姑娘家面前逞能的味道,他猛地拔背挺胸,眼角却泄底地抽了抽。
“你真是……”真是什么?朱拂晓咬咬唇,说不出内心话,那些话,或者连她也都尚未闹明白。
心窝泛暖也发软,她冲着他微微一笑,掏出怀中干净的绸巾,她挪跪到他身后。“是我不好。让我看看伤在哪儿了?”
“……是我不好。”阿奇低声嘟囔。“我没把满地干草耙干净堆在角落,你才会被草秆子绊倒,才会踢到搁在墙边的器具……说到底,是我错。”
“我应该多留神些,不该这么莽撞。”
小心撩开男人的黑发,她找到他颈后的伤,幸好口子不大,她担忧之情稍缓,将折成方的绸巾以适当力道压在那伤上。
“我应该早些提醒你。”他忙道,急急侧过脸回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