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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曾經」,細細數來,也有數百年了。
他當時是隨侍上古神獸白澤身旁的一隻山精野怪,對自己幼時之事所記不多,只知道自己與山間旁的妖物不同,不用化形便生得人類模樣,可混混沌沌十數載尚不知自己由何而生、因何得名。
直至某日聽到他人談論——他是被白澤大人從林中撿到、親自賜名、一直帶在身邊的——才真正對自己的存在有了粗略的認知。
他也許是一縷風、一棵草、一滴水、一粒沙,偶然一日修成了精怪,還有了姓名、成了青澤。
他快滿400歲時,白澤因通天文地理、曉萬物狀貌,受天命所託為黃帝作《白澤精怪圖》,離開海濱,一去便是數年。
青澤每日在洞穴口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地等,才在某個黃昏等回來一抹飄飄搖搖越飛越近的白色。當他看見了,便從石塊上跳將起來,歡快地沖身後的精怪們吆喝:「快快快快!白澤大人回來了!」說罷回過頭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海岸線上遙遙飄近的那個點。
等那抹白色在視野中所占的面積一點點放大,青澤才發覺白澤並非獨自歸來。
上古神獸衣袂翻動,落到地上,看了陸陸續續出來垂首迎接的山精海怪,頷首點頭。
他身後跟著一個黑衣黑髮的男人。行得近了,甚至可見那人連一雙眸子也墨一般漆黑。那件黑色衣衫上勾著細碎繁複的金絲龍紋,長袍曳地、長長一截拖在身後,仿若一條頗為誇張的大尾巴,著衣之人髮絲衣袂無風自動,看起來頗有幾分氣派。
青澤自幼生於海濱,身邊除了白澤生得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樣,大多數精怪都奇形怪狀。來人長得不像他相識的妖獸們那麼奇怪,又同白澤很不相同。哪怕青澤此時尚不辨美醜,也覺得他的面龐帶著幾分世無其二、鬼斧神工的意味,但他大抵習慣皺眉,雖然此時雙眉舒展,眉心間也有一道淺淺的痕跡,竟然顯得格外肅殺冷厲。
青澤的視線沿著他的眉骨下移,對上一雙黑沉沉的眼睛。
他見過各式妖獸千奇百怪的瞳色,唯獨沒見過黑得這般純粹的眼珠。
此處妖怪如此多,那雙眼睛卻好巧不巧、正正看著他。
青澤一時怔愣在原地,與他對視的人似乎也沒有要收回視線的意思,卻聽白澤突然開口道:「多謝應龍大人相送,到這裡便可。」
那人這才把視線移開了去,似乎因為聽到這句話而頗為不悅,好不容易舒展了些許的眉頭又緊緊皺在了一起,似是怒極反笑:「你這逐客令下得未免也太過著急。」
白澤道:「應龍大人法力高強,島里的精怪跟著我閒散慣了,萬一對您招待不周,您發起脾氣來、要傷他們性命,可沒人能招架得住。」
應龍冷哼一聲。
青澤這才意識到,白澤帶回來的這個人,正是傳說中的應龍。
精怪所聚之處,最受歡迎的聊天話題就是各界奇聞異事、傳奇角色。他是聽過不少應龍的傳聞的。
應龍在三界的名聲不能說一般,只能說很不好。
白澤身為上古神獸,長於學識與心智,法力並不算強橫。同為上古神獸的應龍卻是個法力強橫的好鬥分子,據說生得青面獠牙,性情乖戾霸道,是個隨意決斷慣了他人生死、取人性命絕不會多眨半次眼的狠角色,兼有司雨之能,各界仙妖鬼怪大多懼他三分。
現在本尊出現,雖的確稱不上青面獠牙,但一身曳地長袍、站在原地,周身便環繞著迫人的靈力。周圍精怪皆抖作一團。
所幸應龍沒有繼續發作,臉色雖仍有些不太好看,卻表了態:「既然是來做客的,自然不會動這些小妖怪一根毫毛。」
白澤這才輕笑一聲,側過身來做了個請的姿勢,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竟似一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