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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澤結了房錢,走出客棧之後小聲嘀咕:「那說書人真是聳人聽聞,胡說八道。」
殷洛看他一眼。
青澤又道:「你不信麼?我好歹幾萬……好歹是個修行數百載的術士,可從來沒聽說過顛倒陰陽的例子。」
殷洛道:「我在行軍打仗時倒聽說過不少轉世輪迴、顛倒陰陽的傳說。」
青澤搖搖頭,道:「人鬼二族的輪迴機制還很粗糙,按照人族魂魄的脆弱程度,每次輪迴對他們造成的磨損都不小,最多轉世輪迴三次,便只剩個天殘地缺的殘魂,只能做無人收留的孤魂野鬼。至於扭轉陰陽這種對魂魄打碎重組的改變,那玉面郎君要是真玩這樣的把戲,來不及變鬼就只能落得個魂飛魄散的結局。說到底都是民間瞎編的故事罷了。」
殷洛聽到他說的話,道:「你倒真是見多識廣。」
青澤不屑地嗤笑一聲,微微抬起下巴,語氣頗為得意:「那是自然。」
他此時的神情與他的閱歷並不相符,仿佛一個大多數時候在佯作沉穩的任性小孩,邪異與天真融合得天衣無縫。他似乎正待說些更多尋常人不可知的常識,不料視線正好與殷洛相對,不知想到了什麼,表情收斂了回去,又擺出一副似笑非笑的刻薄神態。
他搖搖頭,說:「算了,我同你說這些做什麼。」
他看了看殷洛的面色,估摸著殷洛體力已經恢復,就走到掌柜櫃檯旁結了帳,頭也不回地往門外走去。
外面的空氣仍是乾燥焦熱,青澤前夜思索了一會兒那攤販說的話,察覺這個旱情實非常態,讓他依稀有了個模糊的猜想。
他原本打算直接前往射羿國,此時又改了主意,準備先去旱情中心的蘆葦村一探究竟。如果他的猜想沒錯,他可是有一堆問題要問。
他拿出一個饅頭,遞給殷洛,道:「湊合吃些,吃完上路。」
殷洛接過饅頭,抿了抿唇,說了句謝謝。
他道謝的聲音且低且輕,一不注意聽便隨風飄遠了。
青澤已經轉過身,果然並未捕捉這過於內斂微弱的謝意。
他張望了幾下,緊走幾步,攔下一個行人問了問蘆葦村的方向。
那人頗為詫異地看著青澤,給他指了路。
青澤問清方向,走了回來,看見殷洛已經吃完饅頭,頷首向他示意。
小鎮離蘆葦村雖然並不遠,卻也要小半天的腳程。兩人離村越近,越覺得熱浪滔天,空氣乾燥得仿佛快燃燒起來,摩擦得臉上的皮膚發疼。
初時還能見到三兩挖野草根的農人,看清他們一路行去的方向,都用看瘋子似的眼神看著他們。後來便一絲人影也看不見了。
依稀可見的蟲鳴鳥叫安靜下來,整個世界仿佛都一片死寂的乾涸著。腳下的黃土已經龜裂,比起泥土更像堅硬嶙峋的石塊。腳踩在地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在一片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
待到蘆葦村口時,日頭已經開始墜落,剩下大半昏黃的光暈斜斜掛在天上,很倔強的樣子。
一間破敗凋敝的小廟杵在同樣荒涼的村口。
青澤想了想,進了村子說不定會看到不少腐爛的屍體,決定今晚先在此處歇腳。
很倔強的太陽還是砸進了黑夜裡,空氣終於平息了白日裡的燥熱難安,青澤點起青粼粼的鬼火,當做照明。
冰涼涼的火光一點點照亮整間廟宇,這竟是一間求雨龍神廟。
廟宇已經相當破敗,月光從缺了好些瓦片的房頂悄悄滲近來,卻被厚厚的灰塵和房梁掛著的意味不明的布簾擋住,留下星光似的散亂斑駁的影。
正中供奉的龍神已經結了蛛網,細細看去,連因為年久失修產生的裂紋里都鋪滿了灰塵。神像輪廓形貌已經模糊,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