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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我家鄉不明,姓名不詳,籍貫無著…」
「不算無著罷,」池小秋輕輕笑:「總是打南邊長起來的,便不是我們那邊,也不妨礙吃上一桌飯。」
她雖比鍾應忱少上些心眼,也不傻,鍾應忱與旁邊人說:「與她同籍,算作同鄉」的時候,她便知曉鍾應忱是在說謊了。
口音不一樣,還可用從小不長在這邊來搪塞,城外有什麼山什麼河什麼典故鍾應忱說得清楚,可城裡的鋪子卻一概不知,這便說不過去了。
且鍾應忱說出這話時冷冰冰半點不想和人多話,過後再沒同她提過回鄉,明擺著是在敷衍問話那人。
可兩人相處得久了,鍾應忱瞞她的習性越來越少,能看破的端倪越來越多。
要猜測一些線索,著實也容易。愛吃甜食,偏向蔬果,凡是吃慣的菜色都是東南之地慣有的。滿腹文章,舉止有禮,還能對那些官老爺的事如數家珍,出身必定要比柳安的鄉紳老爺都高上不少,家裡還能拿得出讓薛師傅都吃驚的菜譜,這富貴二字該是也還算得上的。
池小秋小心眼,因他沒多少實話,還暗搓搓下過兩回小絆子,可鍾應忱總是能躲得過,就是不接茬。
再後來,先時被隱瞞的不忿,在逃亡路上他高燒不退時的失言消弭得無影無蹤。
她只是失了雙親,但他有家不能回,還背負著一個猜測已經足夠痛苦,若揭開便無異於抽筋挖髓的痛苦。
「你娘,生得大約要比你更好看些吧?」
池小秋微微笑:「她必定很疼你。」
她直視著鍾應忱:「所以,你要為她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可你也得答應我件事兒,」她歪頭伸出手,勾住他的小指頭來:「咱們打個勾,你呀,你得好好兒的。」
血脈之親,猝然長眠,池小秋也經歷過,理解這份痛苦,可她更希望鍾應忱的下半生,不止停駐在這樣的夢魘之中,還能做一個擁有清風明月的少年郎,有能相信的人,能為之欣喜的事。
而不是讓夢魘撕扯埋沒,陷於其中。
因為,你是我在乎的人。
大約是什麼時候,她才終於領會了六月曲湖燈市里,戲中的姑娘唱出的一句:一面之間,忽墜終生,又或是思之終日,輾轉難眠。
不是一瞬間明白的。
是她在廚下錯手將糖當作了鹽,只因為控制不住地想往窗外去尋一個熟悉的人影;是她在鍾應忱往府城去後的第三天,依在門邊望向惠姐和小齊哥低語時的羨慕;是每天盼著來信算著歸途心憂他宿於何處食於何物。
距離常常能模糊所思所想,於是將一個人的存在視作理所應當。又或許是因為這份習慣,才會發現,一旦此人消失缺位,便需要承受將生命中一半的時間划去的痛楚,於是想念從模模糊糊變作展開的字畫,墨色淋漓,筆筆清晰。
喜歡之上的喜歡是什麼呢?
惠姐說,是願意在明年七月,藤蘿滿架清風徐來的時候,入他院子,作他娘子。
池小秋認真想了想鍾應忱說與她那些話。雖不慣與人同睡,可若枕邊的人是他,便連野貓小鼠都不可怕了,山珍雖然難采,可若是執杖同行的人是他,路似乎也不會多遠了。
池小秋望著他時,沒有絲毫躲閃,澄澈一如初見,又跟他堅定的說了一遍:「我不後悔。」
因為,「你是我選中的。」
選中的時候,不是為了你可能有一日是蟾宮折桂簪花遊街狀元郎,不是為你許是個能住在徐家花園子一樣精細宅子裡的官家老爺,不是為你許是生於繁華之地歸於溫柔之鄉,只是為了——
你是那個一路陪我走過來的人啊。
第141章 明月相思
一盞河燈蕩蕩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