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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滿月閣里的客人來來往往,公然取樂的客人取樂的不在少數。以芙撞見過男人神魂顛倒的樣子,裡面卻沒有一個像褚洲這樣的。
披著溫情脈脈的外衣,內里卻如此自製冷漠。
樓下漸傳來打鬥聲,以芙充耳未聞。
她進閣子裡的五年裡,習慣了那些男人沉湎酒色,鬧得妻離子散;見慣了那些不幸的女人哭天搶地,被丈夫拳打腳踢。
以芙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尚未察覺臥房的門開了。
楊嬤嬤探頭瞧了眼裡頭的光景,重重嘆了一口氣,「那個姓宋的書生過來鬧事了,你是怎麼打算的?」
原本的出閣計劃已經被橫插一腳的褚洲給毀壞了。本期待萬分的客人,要麼收銀票息事寧人,要麼身份被壓一頭,都鳥獸狀散去。
只有宋濮玉一人,衝破了門口小廝的阻撓,單槍匹馬地殺入殿內。以錢賄賂,不要;以權壓制,無甚所謂。
「他怎麼樣了?」
楊嬤嬤聳聳肩,「一個懦弱書生,估摸著鬧一會兒就走了。倒是你,明日就跟那位官爺走了,怎麼還不收拾收拾?」
「嬤嬤,我……」
以芙很少在人前流露過倉皇神色。
「嬤嬤從前也不是嬤嬤,也是從黃花閨女走來的。」楊嬤嬤動了動紅唇,就有細膩的珍珠粉撲簌簌地落下來,「世間的男人都不是東西,就連宋璞玉也不另外。你倒不如攀上個官老爺,攥些錢在手裡,今後年老了也有依靠。」
「你若狠不下心,就由我來說。」
「嬤嬤,我自己去。」以芙趿鞋,把桌上的鏡台抱在懷裡,「我會和他說清楚的。」
出房間右拐,便在三米遠處看見了落魄的宋璞玉。
「宋公子。」
落拓書生身姿肅蕭,疾步走上前來。
「小生幸得上蒼垂愛,這兩日所作筆墨差不多都賣了個好價錢。」宋璞玉眼下堆青,強打精神道,「等我把銀錢交給楊嬤嬤,今後你就是自由身……」
「楊嬤嬤應當和宋公子知會過了,奴家已被官爺高價買走。」以芙把古鏡遞上,「希望公子今後順心順利,更能在秋試高中。」
「可你在我眼裡不是這種人!」宋璞玉臉色微沉,顯然不豫,「你不可能與裡面的庸脂俗粉一樣,為榮華富貴折身!」
「自打公子揚言要娶奴的時候,奴就提及起年少愛慕的人。今夜買下奴家的正式年少時心儀之人。」以芙看著他臉上微微抖動的肌肉,「是奴家配不上您。」
光明磊落的公子、求取功名的書生,原本不應該被紅塵俗物所羈絆的。
「若他今夜未曾出現,我有無可能——」
以芙搖搖頭,把鏡台塞入對方手中。
她感念宋璞玉的知遇之恩,教自己讀書識字、恪守識禮;更不想讓他徒留空白的希冀,葬送了前程。
身後是銅鏡墜地的巨大響聲。
以芙淡淡垂目,不曾望過來一眼。
……
自初遇後,以芙就捨不得忘記南街打馬過的少年郎。回回睡前,總是需要翻來覆去地將他的眉目五官描摹一樣。
莫過於讓人期待的,是對方能夠入夢。
莫過於傷心的,也是阿爹的死。
以芙幼時體弱多病,上頭還有個喜歡讀書的長兄。當時家裡微薄的積蓄實在不能夠支撐昂貴的藥費了,無奈之下夫婦二人咬牙賣了獨苗沈懷澤。
娘親去後,生活的重擔就徹底地壓到了阿爹的身上,後積勞成疾,不過多久染上肺炎離世。
那一年,以芙才十歲。
家裡窮得都揭不開鍋了,哪裡還有閒錢去買棺材入殮呢。賣身葬父這主意就開始在以芙的心裡慢慢地紮根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