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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石贤径直来到学校,校门敞开,农业社的谷子堆放到了教室外面的过道上,几个社员正摇动风车,在翻晒准备交送公粮的干谷。彭石贤上了楼,在门外叫了声李老师。开门的却是田重波:“这些天怎么不见你出门?”
“这不是来了,”彭石贤勉强一笑,“你妈呢?”
“刚才镇长下了圣旨,叫我妈去写标语,布置会场——”田重波望了彭石贤一眼,“你没听说镇上要开群众大会?”
“开什么大会?”最近两个假期,学生回乡已很少协助当地政府的工作,彭石贤早就失去了这方面的热情。
“这大会肯定与反右有关,我们说话还是注意些为好。”李润南正在清检衣物,打点行装,“昨晚,墨姑妈不也说过这话?”
“不是说农村不抓右派?真是人人都成了惊弓之鸟!”彭石贤问,“润南哥是收拾行李准备开溜么?”
“他是个游方和尚,哪个寺院凉快,便在哪里落脚,”田重波挽留说,“再住些日子吧,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
“我该去青姑妈那里看看——”李润南装好那个蓝布袋子,转过身来宣布,“再见吧,青石镇,我早已不是您的子民了。”他朝石贤笑了笑,“依我说,眼下这运动谁也别想置身度外啊!石贤,你不相信么?”
彭石贤与李超兰恋爱的事李润南不会不知道,他这话肯定是一种关照,但彭石贤避开了李润南那异常友善的目光。
李润南与田重波留彭石贤吃午饭,说他们昨晚抓到了好些鱼虾,彭石贤答应了。但因为他们都有心事,想说的话又好像不便说出来,谈话一会便冷了场。李润南提议把课桌拼起来玩乒乓球,玩了两局,又都不来劲,快近中午,李墨霞老师还没回来,彭石贤突然转念,要回家去,主人怎么也没能留住他。
彭石贤走出校门不远,迎面遇着李墨霞回来了。她神情阴郁,额角上沁着汗珠,两鬓的头发显出花白,被汗水沾成了几绺。她走得有些累了,便退到路旁,一只脚踏在石块上撑着身子喘气。彭石贤不想再回转身去,抱歉地说:“李老师,我明天再来看您。”
李墨霞审视着彭石贤,也无勉强之意,她的眉头蹙得很紧:“这些天很忙。。。 顺便通知你,所有回乡学生晚上都得去镇上开会。”
“我不去!”彭石贤觉得说话太冲,又改换口气,“我身体不太舒服。。。 ”
“怎么能够不去?”李墨霞稍作思考之后,却又答应了这个学生的要求,“那样也好,让我给你去请个假吧。”
“李老师,您是从县城回来么… ”末了,彭石贤还是忍不住问了这句话。
李墨霞只闭了一下眼睛,竟没有回话。
彭石贤低着头离开李老师走了。当他再回头望时,见李老师到了校门边,她那件褪作灰白色的,叫列宁装的制服是多年前穿过的,现在被汗水透湿贴在背上,绷得紧紧的,大热的天气穿这种制服既不合时,也不得体。彭石贤只一年多没见到李老师;她胖倒是胖了许多,但走路的脚步却显得十分笨重,当望着她用手撑着膝盖,吃力地爬上校门前的台阶时,彭石贤对老师产生出一种同情:难道她这就老了?或许还有什么病痛缠身?彭石贤为老师受着龚淑瑶的差遗驱使感到不平。
李墨霞并没有什么大病,只是最近几个月来时不时地沾点伤风感冒而已,不过,她确实整个身心都疲惫极了。几年的进修学习终于结业,在这次反右运动中也算是闯过关来,前不久,她从妹夫的来信中得知妹妹成了右派,当时虽然不免震惊,但仍然做到了方寸不乱,她去信宽慰妹夫:“。。。 青妹这次出错,对她,对我们无疑都是不幸。然而,事已至此,我们应该帮助她努力改造好自己,争取她尽快回到革命队伍中来。可以相信,青妹跌倒了一定能够爬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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