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頁(第1/2 页)
我四下張望一眼,大家都在靜靜地看我。的確,只剩下我一個人沒有自我介紹了。忽然,忽然急促不安地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卻一時找不到話說,龐大的會議廳在這一刻顯得極為安靜和莊嚴。忐忑不安中,我緊張得心口不一地說了一句話,總算是勉強介紹了自己。然後,立馬坐下。我猜,此時我的樣子一定狼狽透了。不料,大家開始交頭接耳,他們強烈要求我詳細介紹西藏。
第110節:西藏的天堂時光(72)
我一聽,頭懵了! 高高在上的西藏 --那麼碩大空曠的地理; 人人神往的西藏 --那麼博大精深的文化; 天天天藍的西藏 --那麼柔美與冷峻的詞彙;
遍地開花的西藏 --那麼自然與神性的懷抱; 箭頭聚集的西藏 --那麼一個充滿神秘色彩的區域……從何介紹?腦海里閃現的清晰畫面頓時變得模糊,然後,一片空白。
我語無倫次地拒絕了大家的要求。
主持人異樣的眼光對我不依不饒。她說,別人都向大家介紹了自己生活的地方,你既然來自那麼遙遠的邊地,怎麼能對西藏隻字不提?你是不是不歡迎我們到你的西藏玩?再說你是寫散文的,不是那些寫小小說的,故事不可能一開始就可以結束吧。
我支吾其詞,弄得好不自在。最終,依然說不出西藏。
後來幾天,筆會在創作交流與走走看看中度過。其間,有一位河北作家幾次來房間找我聊西藏,但都被我的寡言少語給打住了話題。可以說,那幾天我是想著&ot;西藏&ot;度過難關的。我甚至想到了魯迅先生常說的&ot;我就怕我未熟的果實偏偏毒死了偏愛我的果實的人。&ot;我想自己既然長期生活在西藏怎麼說不出西藏呢?我為什麼不把西藏的文化,西藏的風情,西藏的宗教儀式,西藏的歷史與傳說,講得天花亂墜,讓他們在嚮往中再次遭遇震驚呢?
回到西藏,我在冬日的陽光下沉默了好些日子。直到意外地收到那封讀者來信。信中是一張小小的剪報。那個河北作家的文章是這樣寫的--
&ot;這次參加筆會,有幸認識了一個最沉默的人。初次見面,我著實吃了一驚:我印象中的他應該是一個雙頰通紅,頭髮有些稀疏且面目滄桑的高原行者,然而眼前的他白白淨淨,面目清秀得宛如江南小生。他一直用微笑的眼睛注視著每一個與會的發言者,如果不是親耳聽他自己介紹那一句&ot;凌仕江,來自西藏!&ot;,你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他真的來自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那片聖土……&ot;
那一刻,我感覺日漸喧囂的西藏忽然變得從未有過的寂靜和遼遠。
論地理,西藏的確好比天堂。而我的天堂往往是那種超乎沐浴露的泡影想像,它使我的心靈在其中不斷清潔、健康、舒暢。從古到今,長期涉足西藏的作家、探險家、考古學家、攝影家、旅行家、藏學專家、記者等不計其數,各種著作、文字碎片或影相海量充斥人們視野,我沒發現有哪一位把西藏介紹清楚了,這其中也包括大量藏族母語作家。1933年,英國小說家詹姆斯o希爾頓企圖以《失去的地平線》一書解密西藏,他主觀地製造了人們對西藏的神秘啟蒙,那是我接觸的最早撩開西藏面紗的第一部國外著作,所以在我從前的文字里幾乎沒有提到過它。
不是我不願為大家介紹西藏,而是我本身不具備資格向諸位介紹西藏,因為我不是導遊。在我看來,西藏更不是一個適宜用來給人介紹的地方。西藏,想像一下,的確不錯。跋涉西藏十多年的長旅之後,我依然堅持用我自己的感受寫字說話--我只能說,經過多年以後,我的心好像離西藏更近了,我更加理解了這裡的人們對雪山與河流的愛,一開始他們就從深刻出發,他們對愛的表達最初和最終都是要把自己用佛洗塵的身體融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