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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这桌子是什么时候被翻出来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天灵还是华鸢拿出来的。可是就在这桌子上面,摆着她所需要的一切东西。
干净的桌围、一对蜡烛、一把香、三双筷子、三个酒盅、纸钱、甚至还有一些供品……这些都是她超渡亡魂时需要准备的。接下来只需要她本人斋戒三日,再在黄纸上写上亡者名讳生辰就足够了。
终于松了一口气,本就疲惫不堪的她倚着这几案坐了下来。再一抬眼,却发现跟着她过来的花渡始终站在大门之外没有上前一步。她有些困惑,刚想问他怎么还站得离自己那么远,却在下一瞬发现他的目光落在了门上那幅门画上。
有这门画在,这半年以来,任何鬼怪都无法闯入道观半步。可是现在再看,这画防得不仅仅是恶鬼,还有阴差啊。
“奇怪了,之前谢必安进来时怎么没事?”她忍不住嘟囔一声,然后站起身往门口挪了几步,坐在门槛上与他说话,“别怕,站在门外就没事了。”
花渡轻轻点了下头,也看不清脸色如何。
无论何时,他那张脸始终隐藏在层层麻布之下,引商不是没有好奇过他那被掩盖的真容,可是归根结底,她想亲近的不过是这个人,他是男是女她都不在意,何况长什么样子。但是眼下她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只因明亮的月光洒下来的时候,竟让她看到他脸颊上的墨色痕迹。
刚刚在河水里泡了太久,白色的麻布早就湿透了,隐隐约约透出了左眼眶下那一片墨青,可惜太过模糊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图案。感受到她的目光,花渡连忙抬手捂住了那个痕迹,他这动作太过迅猛,几乎可与拧断宁娘脖子时相比,而那向来无波无澜的眼神中也显出了慌张之意。
是真真切切的慌张。
无需多想,引商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他总是遮挡住面容的原因——原来他的脸上真的有见不得人的地方,不仅抹不去,而且可以称得上他的痛处,让他宁愿做出这种欲盖弥彰的举动也不想那东西暴露出来。
她不知道现在做些什么才能让对方安心,唯有默默转过头,只当做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可是当她背着对方望了一会儿风景之后,却再也听不到身后的声音,忍不住转身一看,门外却早已没了花渡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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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见那些溺死的孩子们的父母时,天灵和华鸢听身边的女子唉声叹气了一路。可当他们问她到底为了什么事叹气的时候,换来的却只有她更悲哀的眼神。
引商没办法告诉他们,她是在哀叹自己又办砸了一件事。
就因为无意间触碰到了花渡拼了命想要掩盖的痛处,她知道自己永远的错失了与对方亲近起来的机会。花渡已经整整三天没有露面了,或者说,他可能再也不会在她面前露面了。
明明才刚刚相识罢了。
“姐姐,你要为小当他们超渡吗?”三郎为他们领着路,对她的目的十分不解。
自从在泾河救了他一次,这小孩子对她的态度就变得友善了不知多少,引商点点头,但是并没有告诉他超渡的真正原因。
其实在河底下见到那几个孩子之后,她就隐约能猜到一些事情,死里逃生之后仔细思量了一番,更是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那几个溺死的孩子之所以只拽着她一人不放,恐怕是带了报复的心思。而她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想要报复的可能只有她救了三郎一命这件事。小小年纪溺死在河底,本就心怀怨气,偏偏事发时在河岸边玩耍的孩子里只有三郎一个侥幸逃生,他们所有人都丧命在河底,自然也想拉着唯一被剩下的那个玩伴一起沉入这泾河。
从河里逃出来之后,引商终于明白有时候自己捉鬼的本事多么高明都是无用的,她不该时刻守在泾河,而是应该为这些枉死的冤魂超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