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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来岛上收购芦苇的船越来越少,他和菊香并没有攒下几斤存粮。再这样下去,他们怕是只能忍受饥饿的折磨了!
好在夏天来临,钻入水沟的鱼也多了,芦苇丛中不时还能拾到野鸭蛋和野鸟蛋。鱼虾野味,成了张具成的主食,他尽可能多省下一把粮食留给菊香。——这一个多月茶饭汤水的调理喂养,滋润出菊香一脸的丰润,甚至有了一层淡淡的瓷亮,那瘦弱的身子也丰满了许多。
七月初的一个下午,张具成正在岸滩上整理新收割的青苇杆,江北星祥镇芦蓆店刘老板划船驶上了沙岛,且带来了几斤大米。
张具成道声“谢谢”,问刘老板:“这回,可隔了不少日子才来。芦蓆生意不好?”
“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刘老板摇摇头,摇出一连串的感叹,“现如今,土地分到各家各户,没了粮户,存粮也卖了公家,芦蓆怕是难有销路了!这回,装上四五担苇杆就足够了。”
四五担?四五担青苇杆江北岸哪儿没有,用得着隔江踏浪地来岛上收购吗?
刘老板解释:“我呀,前些日子也被评了个剥削阶级——小业主……唉,没地方讲理呀!大些的生意是不敢做了,只能挣些小钱糊糊口。——这回来,也算是跟你招呼一声。”
他朝不远处的菊香投去一眼,欲言又止。
菊香正坐在沙滩上,聚精会神地玩着一柄芦叶风车。江风习习,芦叶风车迎风呼呼地旋转个不停。菊香满怀兴味地舞动着,身心沉浸于童年的天籁里。
“哦,我妹子。”张具成小心地笑笑,介绍,“她……男人死了,受了些罪,脑子不大清爽。”
刘老板深深地看他一眼:“兄弟,别瞒我,说实话,你是……张宝成的二哥吧?”
张具成大吃一惊,眼珠儿错住,怔怔地看着刘老板。
“这些日子,四乡里都在抓人。抓特务,抓反革命,也抓逃亡分子。前天,有两个人找我打听你,一个背盒子枪,象是干部,一个癞痢头,都一脸的恶狠狠。我也不敢跟政府撒谎,如实说了。这几天,他们怕是会来岛上抓你。有地方躲的话,你……还是带她躲躲吧!我今天来,也就是想着为你递个话。兄弟,话不多说了,自个儿保重!”
说完,刘老板吊起船帆,朝北岸驶去。
张具成跌坐在沙滩上,久久没力气站起。一群白翎的水鸟在灰色的风中收集残阳。西来的浑黄的江水,也铺染了一层触目惊心的血红。
来了,终于还是来了!真应了那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俗语。原以为,一切都会顺着江水东流而下,一切都已经成了掀过去的一页黄历,他将厮守着菊香在这荒岛上慢慢老去;谁知,世道并没有放过他们。我们已经与别人不再相干,与世道也已天各一方,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把我们撇开,让我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呀……
苍天无语,江水无语;唯海鸥“嘎嘎”的鸣叫钻心地刺耳,令人感觉搅和了许多的阴险。
久久的沉寂中,菊香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无声无息地挪近,温驯的小狗一般坐在了张具成的腿前。清澈的目光里,除了信赖就是信赖,毫无需要解读的内容。
张具成心里涌起一股冲动。他伸手揽住菊香狭瘦的肩膀,喉管如堵。凝望铺天盖地的江水,他咬牙切齿,发出无声的呼喊:来吧,统统冲着我来吧!哪怕灾难比长江长,比大海宽,我都不怕。只是……天,老天!放过这可怜的女人吧!她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今生今世也不会再伤害任何人。命运对她不公,世道对她不公,她已经被逼疯了,放过她吧……
像是回应他的呐喊,东天堆积的云层里,发出一声沉闷的雷响。
(三)
这一年的第一场大暴雨来了!
云挟着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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