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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折腾,刚才又骑马累着,腰间一点吃不住劲,腾腾腾被那人撞下几步,要不是撑扶手撑得快,这遭不滚也滚下去了,好歹稳住脚,刚说得一声:“哎哟,端你大爷的!”那人忽然就光往我脸上看了一看。
此楼梯间虽然偏光,但人模样还是看得清,我瞧见她一身舞姬打扮,正在莫名,因她这一看,忽然想起她可不就是江夏镇遇见的那个阿兰?
心里想着,嘴里不由道:“阿兰?”
她也认出我来,却道:“恩公,您是……女的?”
我松松腰带,把身上衫子放宽多些,干咳一声,要找话来说,阿兰却忽就台阶直厥厥跪下,双手扯住我衣角低声哭道:“恩公救命……九爷他们要来抓我回去……”
东边传来笑语脚步,我心知那四个阿哥上楼了,生怕有人过来撞见,扯起阿兰,急道:“这里不是说话地方。”
阿兰领悟,赶忙爬起带着我悄步下楼,进了一个堆放衣箱的小隔间,一关门,又返身跪下,苦苦哀求,我听了好一会儿才整理出她意思:原来她一到北京城就被送进九阿哥府充当歌妓,因不堪凌虐,拼死逃出,却又流落到太子爷这里舞团,连名字也改了,不知怎么却被九阿哥得到风声知道她在这儿,暗里让人带话威胁,叫她要么自尽,要么迟早跟太子爷讨了她回去加倍折辱,是以今日太子私宴并未邀请“八爷党”的人,他们却在此时一起出现,显要借题发挥,不由她不惧怕万分,趁换场间歇偷跑出来,不想这么巧又撞到我。
我接口溜出宴席本来是想找机会跑路,给她这么一磨,耽误了时间,再不回去四阿哥必定生疑,更不好走了,是非之地遇是非之人,虽然同情,并不欲多管闲事,只道:“你何不求太子爷救你?”
阿兰凄声道:“我这种乐户贱籍女子,自己爹娘尚且卖了我,又有谁当我人看?不过是供人取乐玩艺儿……”
她说了一通血泪史,我却只想到她既然要跑,当然熟悉这儿环境,不由萌起希望,问道:“你想好怎么逃了吗?”
谁知她擦擦眼泪,道:“我的贱籍一日不消,就算逃出去,到哪也是个死,只想着到园里惜春湖一跳淹死也就完了。”
一句话说得我张口结舌,苦笑连连:这么说,她是因为撞到我而燃起了生的希望?
这房里密不透风;我气闷不过;既不能看她冲出去寻死;又要想法开销这一段过去;正为难间;忽听她喃喃道:“……再如何,我也不能连累了十三阿哥,蒙他两次相救,已是天赐之恩,我不过贱命一条,死何足惜!”
“哎!”我忙伸手拦下她,“你说什么十三阿哥?”
阿兰红着脸,这才说了实话,原来她那天逃出九爷府,竟是摸到冰渣胡同十三阿哥府那儿求救,好在命大,真给她在路上碰到半夜完差回府的十三阿哥,还是十三阿哥想出办法把她送入此处太子爷的半私园性质舞团,才救回她一条性命,如今九阿哥若要当面彻查,这件事只怕纸裹不住火,除了死无对证,竟无他法可想。
我一头听,一头想:十三阿哥在江夏镇出手的事情只怕还没回京九爷府那边就有了消息,他没把阿兰收留在自己府里是聪明的,能想到把她送到太子爷这儿也不可谓不算险中求生,但只怕连他也没想到,“八爷党”耳目如此灵通,且胆子大到敢跟太子爷硬碰硬的地步,原来我听阿兰说话还半信半疑,总觉得“八爷党”不会为她一个人搞这么大动静,现在既然知道十三阿哥牵涉里头,这断然不是没影儿的事。待会儿等十三阿哥从户部过来,只怕真要闹一出好戏了!
我越想越惊,脑海里忽然就想起昨晚月色下十三阿哥同我说的话:“你放心。我一定会跟皇阿玛说,求他把你指给我。”
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他的声音,他的笑面已经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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