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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時間,幾乎每個周末我們都會聚會,有一個周六,我們相約去東湖遊園,在大門口的梨園廣場碰見了一個作畫的人,他看上去大概五十來歲吧,削瘦蒼白,面無表情,穿著一件黑色水洗布上衣,像雕像一樣坐在一個帆布小馬紮上,他身邊放著幾幅用來展示的作品,與一般的畫師作品不同,並不是大頭的碳精肖像,而是一幅幅事故場景。
例如其中一幅,繪著一個女人跳樓死亡的現場,四肢以非常奇怪的角度凹折,仰面朝天,眼珠突出眼框,眼角流著鮮血,連她身周的場景都繪得十分精細,地面的磚塊裂紋,不遠處被砸破蓋子、傾倒在地的垃圾桶,歷歷在目,簡直不像是素描作品,倒像是一幅活靈活現的黑白照片。
雖然有些奇怪,但本來並沒有想理會他,當我們四人有說有笑地經過那個男人身邊時,他卻突然站起身叫住我們,聲音沙啞低沉:想知道自己會怎麼死嗎?今天我剛開張,優惠價,100元繪一幅!劉宸飛個性比較活潑,聞言笑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死,你就會知道?難道你是閻王老爺?
只是句調侃,那個男人卻很認真地回答:不是!只是一個能提前為你們繪出死狀的人。他弓下身體從馬紮下拿出一個紙板向我們照了照,黑色紙板上用白色油漆公整地寫著三個印刷體大字:繪死師。
繪死師(2)
膽子較小的陳宇臉色已經變了,不停地催我們走,但是劉宸飛、葉東城和我,都變得越來越好奇,很想聽聽他會說些什麼。那個男人的雙眼一眨也不眨,在我們四個人臉上來回遊移,就像餓久的人盯著食物一樣,專注又貪婪,看了好一會兒,他突然咧嘴笑了:真少見,我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在一起的四個人中,居然有三個人會橫死,因為這個緣故,我給你們打八折吧!
他這種毫不避忌的詛咒,終於讓大家都不自在起來,劉宸飛和葉東城對視一眼,幾乎異口同聲地罵了一聲:神經病!我們一起向東湖公園走去,聽見他在身後一邊呵呵低笑,一邊叫著:對摺怎麼樣……只用50元就能知道自己會怎麼死,很超值吧?這個價可不能再低了呢……
劉宸飛再也忍不住,怒不可遏地轉過身要揍他,被我們連拖帶拉地扯進了公園,當天的好心情完全不翼而飛,雖然觀賞著湖光山色,但四個人都變得沉默不語,偶爾幾句交談也是強顏歡笑,到了中午從側門出了公園,在沿湖的一家農家餐館吃飯時,氣氛才慢慢轉好了一些,喝了幾杯啤酒,膽子最小的陳宇,倒主動提起了這件事:那個人,肯定是唬我們的!先說100元是優惠價,又說八折,後來變成了五折,如果他真能預知別人死亡,怎麼可能這樣自低身價!
大家想想,果然如此,心頭一松,紛紛附和著,快吃完飯時,劉宸飛突然建議,去捉弄一下那個繪死師,讓他不要收錢為我們畫畫,就這麼說,沒死之前誰都不知道這幅畫是不是真的,如果根本不會這麼死的話,你這樣號稱繪死師的人,怎麼能收錢?豈不是欺世盜名?我和葉東城還沒有做出反應,陳宇就猛站起身,神色激動地反對,說做這種事太無聊。
不是你說那個人是唬人的?怎麼?難道你還真得相信他?劉宸飛不知道為什麼這樣執拗,甚至不惜對陳宇冷嘲熱諷,在他們爭執不下時,葉東城提議投票決定,投票的結果是,劉宸飛和葉東城同意回去找那個繪死師,陳宇投了反對票,而我則是棄權,對於我來說,一定是與劉宸飛共進退的,沒有另外的選擇。
我們四個人返回東湖公園大門的時候,遠遠便看到,那個奇怪的男人仍然坐在那裡,靠著帆布馬扎放著那幅刺眼的&l;繪死師&r;牌子,理所當然,雖然遊人已經越來越多,但對他都唯恐避之不及,生意可想而知有多麼清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