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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顧歡自己,都常常會忘記這件事情。所以方才問出那句話時,並沒有加上陸硯生是個殘廢這個前提。
長雲在一旁替顧歡捏了一把汗,敢讓少主聯想起殘疾這件事情的人此番顧歡若是不道歉,便是默認了少主的不健全,帶有嘲諷之意。
若是道歉再誠心的道歉有什麼用,少主不是多麼講道理的一個人。
在顧歡面前,少主無理也要淡然取鬧,此番得了理,怎麼可能饒人。
況且,此番顧歡觸的,是少主的逆鱗,縱然之前她再受寵愛,之後也不免落得慘澹收場。
陸硯生抬眸,淺琥珀色的眸子,緩慢疏離起來,在徹底涼透之前,眼帘里忽然伸進一隻手。
顧歡沒有道歉,也沒有逃避,反而是笑著說,「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不可以呢?」
陸硯生坐在原地沒動,連眼都沒眨,一如既往地在思考她的動機。顧歡顯得沒那麼有耐心,輕輕抬手,挑釁道,「怎麼,陸美人也會怕?」
顯然激將法對他很有用,陸硯生微微抿唇,下定決心之後,沉聲道,「長雲。」
長雲瞬間理解,將陸硯生扶上馬背。這番動作已經讓陸硯生面上泛上緋紅,淺快地喘著氣,顧歡替他順著氣兒,等他平復下來才問,「不怕我把你甩下去?」
「怕又如何?」
顧歡將手繞過他的腰間,牽住韁繩,夾緊馬腹,馬兒奔跑起來。在陸硯生呼吸加深的那一霎那,她在他耳邊輕聲說,「我保護你啊。」
風在耳邊呼嘯,顧歡的聲音消散在風裡,輕的仿佛未曾說過。身後貼著舒軟的身子,他感覺到雙腿在漸漸復甦。
風過耳畔,馬蹄聲噠噠似流星,在心驚膽戰中,一顆僵硬許久的心,漸漸有了些許臆動。
似羈鳥低掠荒林。
如清風吻過峽谷。
那是萬物生長的自然界裡,最美麗的溫柔。
「陸曇生,你瞧阿姐和硯生。」
他們,能有什麼看頭?
陸曇生不情願地將眼光從顧雁身上挪開,看向馬場,目光跟著一滯。馬背上的那個人居然是表哥!
從他們這個角度看來,馬背上二人衣袂翻飛,綠堇成翩。顧歡胡袍加身,嫵媚更添俊氣,護著懷裡的人,怎麼看都覺得不對,可偏偏這樣子看起來,又怎麼都般配。
驚訝到的,不僅僅是他們。
後面跟著的,是落州建材府的人。由於建材府是落州知府管轄,此行來江州又是大生意,所以落州知府的公子劉峰也跟著過來。
此人腦滿肥腸,油膩的面龐在日頭下映著光,他眯著眼睛看著馬背上的女人,綠豆大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憎恨與惡毒,怪不得派來江州的人說顧歡身邊有影衛保護,動不了,原來她是找到了陸硯生這個靠山!
呵,顧歡毀掉他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當眾將他閹割的事情傳遍了整個江州城。他不僅恥辱地成為了一個殘缺的人,更是在落州抬不起頭來做人。
老天垂簾他,把顧歡這個毒婦送到他面前。
嘖,瞅瞅這嫵媚的身姿,劉峰小眼睛的惡毒漸漸染上邪氣,當初他可是饞這副身子未遂,才被惹怒了顧歡,如今嘛,嘿嘿
慢慢地,留陸硯生在馬上,顧歡落地,牽著馬慢慢走。
遠遠地看,要不是知道這人是陸硯生,誰也看不出他雙腿有疾。
相顧無言,兩人慢慢走著。顧歡知道陸硯生在看她,卻假裝不知。她慢悠悠地往前走,賞著夕陽無限好,心裡想的卻是剛剛上馬之前陸硯生的眼神。
那種眼神,澄澈到底,就像是一杯水,一眼看的到底。
也就是那一刻,顧歡從陸硯生的眼裡,幾乎望見了自己的死亡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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