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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劉徇,她便不由自主打個冷顫。
夢境中,他放下往日溫和謙雅的面具,露出底下冷漠凌厲的模樣,著實令人膽寒。即便她當時早已報了必死之心,如今得重活,再想來,那無數支刺穿她身軀的箭鏃,那種灼燒而尖銳的痛感,仍使她瑟瑟發抖。
此人知進退,有沉浮,善忍耐,絕非尋常良善之輩,本不該輕易得罪,奈何如今,她生母殺其兄長,還逼著自己嫁給他,若她真應了,往後的日子,只怕難以為繼。
可若不應,太后眼下便可尋趙氏的麻煩。此處非邯鄲,天子腳下,束縛諸多,稍有行差踏錯,下場便如劉徜!
屋中一片寂靜,趙祐在外卻半步不敢離去,生怕妹妹傷心難過。
這時,只聽驛站外有車馬腳步之聲傳來,竟是不久前憤而離去的馮廷,引一眾內侍黃門,捧劉徇所下之聘財而來。
趙祐聞之,驚怒不已,高聲道:「自古男女成婚,皆循六禮,如今,我趙祐尚未同意,更未行納彩、問名與納吉三禮,怎馮中使卻已將納徵之禮行了?」
馮廷此次再不見先前的諂媚討好,只雙手斂袖中,示意身側小黃門捧物上前,冷笑道:「趙姬為太后之女,太后已允,你趙祐焉敢反對?劉將軍不日將離長安,太后的意思,婚儀越快越好。」
趙祐呈至眼前的玄纁束帛與玉璧等物,只覺氣悶至極,面色冷峻,直想拔劍揮下。
「中使,莫欺人太甚,此事,我不同意!」
馮廷未料他竟敢當面駁斥自己,氣得面目泛紅,伸手指他道:「這是太后的旨意!你難道不怕太后與陛下治罪嗎?」
趙祐此人頗護短,為了妹妹,毫無懼色,正要再辯,卻聽內室屋門忽然洞開,久未露面的阿姝自內步出,面色如常,沖馮廷道:「物已帶到,我與阿兄已知太后之意,中使這便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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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決心
「阿姝!」趙祐錯愕,正待發問,卻接到妹妹示意他寬心的眼神,只得先強壓下怒氣,瞥過眼不再看馮廷。
馮廷本也因先前的不歡而散而記恨在心,此刻自知其逐客之意,遂不願久留,只將聘財一一送入,留下一句「好自為之」,便令眾人揚長而去。
待人一走,趙祐再也忍不住,迫不及待領阿姝入內,與妻鄧婉同問:「阿姝,你方才何意?若受了聘財,這樁婚事可就算定了!」
「阿兄,稍安勿躁,我只問你,劉徇此人如何?」阿姝落座後,先替兄嫂各奉上溫湯,方問。
趙祐飲一口溫湯,遲疑片刻,見妹妹神色自若,這才靜下心,思忖道:「此人臨大變卻不亂,不露聲色,雖有人說他無親情孝悌,只顧自己苟活於世,可我以為,他城府極深,能臥薪嘗膽,韜光養晦,假以時日,必非池中物。」
阿姝點頭道:「阿姝與兄長所見略同,此番太后與大司馬仍要令他出長安,若我所料不錯,當是出撫河北,阿兄既覺他非池中物,想來他八成能成事,日後是否與耿允分庭抗禮,也未可知。」
她知兄長向來諳熟世事,能辨是非,衡利弊,只到底年輕,若事涉家人至親,便會因一時護短而慌亂。
「這樁婚事,雖是太后逼迫,可若咱們拒絕,不論太后與大司馬,還是劉徇,便算都得罪了。尤其日後,若劉徇當真能成事,我與章後的這層關係,可是無論如何也洗脫不清的。」
趙祐年輕俊秀的面容漸漸冷下。
不錯,自順康帝入長安已五年,司州漸穩,下一步,便該是整肅軍閥割據,勢力繁雜的河北,縱觀朝中,除劉徇外,再無旁人能擔此大任。
這亂世之中,誰也不知下一個封王拜相,乃至登基稱帝的人是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