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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嘉長大了嘴巴,一時說不出話來。
青山君身上的火焰紋,並不是他爹給他刺字明志,是他自己,在中了斷腸蠱毒的時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記,印上去的傷痕。
他一次又一次的從混沌中清醒,不是他被外甥氣炸了肺,更不是因為他有什麼不能忘記的心上人。
而是他有一個刻在骨血里的盟約。
「我曾暗想 ,虧桓齊是我父親最得意的門生,竟也如此心智不堅。竟因為區區一個斷腸蠱,將自己一生心志眷戀都忘了個乾乾淨淨。而今看來,我到底,連他也不如……」
青山君笑出了聲,他心痛如繳,卻再也沒有血吐出來。
桓齊平定河西的大夢,同安國公主的少年心事,都已經煙消雲散。
而他當年在江畔遇到了沙洲少年,定下的河西之盟,也已經煙消雲散。
「這不是你的錯……」周小嘉低聲說,她緩緩靠近了青山君,「若非你朝思暮想,不敢忘,不能忘。又怎麼會從周巧慧的蠱毒里清醒過來……」
他堅忍卓絕,已非常人所能及。
青山君苦笑了一聲:「可惜,還是晚了。」
他慢慢走到銅鏡前坐下,對周小嘉道:「替我重新束髮吧。」
周小嘉:「什麼?」
青山君溫聲道:「方才失態,鬢角有些亂了。」
他低低的嘆了一聲:「我已經負了河西之盟,不能再負東詔之盟了。」
那蕩平河西,名揚千古的意氣,少年相遇,意氣相投的知己故交,都已成一場永不能實現的大夢。
事已至此,他必須斬斷塵緣,投身進另一場夢裡。
多少年來,天下太平四個字,像是一道傷痕,刻進了英雄的骨血里,叫他們鞠躬盡瘁,萬死不辭。
周小嘉神色暗淡的走過去,將青山君頭上的牙冠摘下,低聲問:「您為什麼不讓侍女們進來,我……不大會給人做這個。」
青山君吸了吸鼻子,嗤笑一聲:「我不能叫我的手下看到我這副樣子。」
他說著話的時候,面龐上的笑容變得很親切動人。
他本身就是這樣一個不過二十多歲的青年,英姿勃發,俊雅無雙。
周小嘉驚奇:「可我是你弟子,我看到了,你就不丟人了?」
青山君手裡把玩著一串瑪瑙手串,平靜道:「於私,你我雖有師徒之實,卻無師徒之名,你不算我弟子。」
周小嘉:「……」
青山君又道:「於公,你是我要效忠的君主,有朝一日,我要臣服於你的腳下,叫你瞧見,有什麼丟人的?」
周小嘉嘶了一聲,手忙腳亂的替他重新梳了頭,戴上牙冠。
「你就是嘴硬,叫我一個人瞧見你哭了,好過一堆人瞧見。」她說。
青山君面龐上展出一絲笑來:「算是吧,你替我留幾分臉面,不要說出去。」
說著拉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半空中突然炸起一片煙花,青山君沖擔憂的望著自己的士兵喝道:「誰在放信號!」
「什麼信號!這是煙花!」東詔公主穿著一身火紅的吉服,帶著人浩浩蕩蕩的走過來,「走啦!」
青山君回頭看了周小嘉一眼,沖她打了個手勢,然後迎上了小公主。
小公主激動的衝過來抱著他的胳膊,笑盈盈道:「我和你家外甥商量好了,我要炸一路的煙花,護送我們去床上。」
「那個字念船,不念床。」青山君提醒道。
小公主:「啥?這不是一個字?」
青山君:「……算了,你們東詔人饒舌頭。」
公府的年輕侍衛們護送他們一路登船,殷舒玄在高頭大馬上沖周小嘉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