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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這宓沱島的山,恐怕就看不上城裡那些人造景觀了。」顧長願感嘆,到了宓沱島才知道所謂天地浩大竟是如此貼切,半年前他還在實驗室里吹著空調,感嘆食堂好多天沒換菜品了,哪知道一朝上島,又是鑽雨林又是爬火山,進過山洞、掉過山谷,還親歷了一場瘟疫,好像普普通通的上班族突然掉進大型rpg遊戲裡,極度不真實。
不過此時此刻身後的溫度是真的,溫柔的力道也是真的。他可以完完全全撤掉自己的力氣,整個人靠在邊庭身上,哪怕倚上一個小時,邊庭都會撐著他。
回想起初次見到邊庭,小平頭、迷彩服,不知道從哪裡跳出來,唰唰唰就制止住了發瘋的張陽,像極了武術電影裡的片段。不過那時候顧長願沒太留意邊庭,反倒是那天夜裡,他從陽台往下望,無意望見一個冷冷清清的人影,邊庭才跑進他心裡。
他那時候居然覺得邊庭冷清?顧長願忽地笑了,一定是那天月色太溫柔,照得誰都冷清。
他側過臉,想看看邊庭,卻只看到面罩的褶皺。
「哎……」他嘆了一聲,無故地覺得可惜,他都好久沒好好看看邊庭的臉了。
相對四年前感染黑蓼病,他現在心態大不一樣了。那時的他不想死是不甘心、不能死,死咬著一股「死了便是害了何一明」執念,恨不得和老天爺拔刀相向,甚至想過等何一明功成名就了,把命再還給老天都行。
可現在,他意外地珍惜自己,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死了。
剛感染那會兒,他好幾次都覺得自己要融化了,渾身滾燙和暈暈沉沉,偏偏強撐著倦意,怕一閉眼就睡過去了。雖說他算不上不懼生死,但也從不避諱死亡,只是在愛上邊庭之前,著實有些渾渾噩噩,總覺得活著或是死了也就那麼一回事,若有一天忽然被告知日子所剩無幾,也無非是感嘆項目還沒做完、想看的電影沒上映、還沒見過極光和冰川,但這一切倒也沒重要到支撐到他非活下去不可。項目沒做完就沒做完,極光沒見過就沒見過,人生哪能事事圓滿的。
可現在他不那麼想了,不說遠的,就邊庭給他雕了個小人兒他還沒回禮,且不說自己親手做一件禮物,好歹得去商場挑點什麼。他還想去邊庭的哨所看看,聽說是個風寒料峭的地方,有氂牛和巨大的仙人掌。他還渴望肌膚之親,想摸摸邊庭的腹肌,再聞聞他身上的青草香。他一直很好奇,這香氣到底是邊庭身上的味道還是上了宓沱島上才染上的?倘若把邊庭鎖在實驗室里,關上幾天,是青草的香氣重還是藥水味更濃?他還想逗逗邊庭,看他漲得滿臉通紅,叫他別鬧又拿他沒辦法的模樣。他特別喜歡看邊庭在他身上賣力的樣子,好像特別沉迷,連眼睛裡的情慾都說著很愛很愛自己,讓他都忍不住為能讓邊庭舒服而沾沾自喜。
以前想要的東西多是想像,現在想要的東西就在手邊,還真生了好多好多捨不得。
更何況那種被人需要著,有人為自己著迷著的感覺真的太好,好像自己很重要一樣。
就捨不得死了。
顧長願想著想著,心就軟得像糖水了,索性朝後一仰,頭靠在邊庭頸窩,閉上眼任思緒放空。邊庭微怔了一秒,連忙貼上,讓顧長願靠得更舒服一點。顧長願笑了笑,忽然在邊庭臉上掐了一下:「這面罩真礙事。」
邊庭輕輕嗯了一聲,他也覺得面罩礙事。
「等疫情退去了,真想親一親你的眼睛。」顧長願說。
邊庭像被幼貓的爪子撓了一下,心裡痒痒的,忍不住抱住顧長願。顧長願又瘦了,他甚至單手就能把顧長願箍在懷裡,明明做了各種好吃的,可顧長願還是越來越瘦,以前是能被大風颳走,現在像是站著都能隨時跌倒。邊庭心中升起一種無措感,顧長願越是笑,他就越是心疼,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覺地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