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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今日謝玹罕見地發了回火,檀夏估摸著連謝玹穿多少尺寸的衣裳都不知道。
可是宮中供給榮春宮的衣裳布料都是統一採買,或為鄰國進貢,或為貴族女眷送進宮,好的都讓上頭的人挑去了,落到瑢妃頭上的,便都是些尋常布料。
然而瑢妃穿著不也挺好?想來還是謝玹自己太過嬌貴。
檀夏在心中編排道。
「我聽見了。」謝玹冷不丁出聲。
檀夏一驚,以為謝玹這小祖宗又要發作,差一瞬就要跪下去,卻見他又緩緩將臂彎上的袖擺順了下去:「那就這樣吧,我走了。」
謝玹自顧自地往前走了半晌,忽而回頭:「餵。」
「啊?「檀夏一愣。
謝玹:「我回宮,屋裡的炭火得是燃著的,有問題嗎?」
」……沒問題。「
「那就好,別說你們連炭都用不起。」
檀夏:「?」
她就該在謝玹剛來榮春宮的時候將他丟進塘里去餵魚!
第7章 嘴炮一流,碰瓷一流
於謝玹的記憶來說,上一次見到皇帝,已是距今十多年的光景了。
這個一生都被關在牢籠中的皇帝,最自由的時候,便是他接近死亡的時候。
謝玹從未仔細端詳過他,唯有當年,野心膨脹的臣子將刀刃架在華冠之上,高聲宣稱天子病逝,當立新君之時。他遠遠地站在群臣之中,有臣子附到他耳邊,輕聲說:「小殿下,陛下病重,請您節哀。」
皇帝負手立於高殿,仿佛立於群山之巔。一代帝王,偏偏生了一副溫文爾雅的面孔,不像掌權者,倒像熟讀聖賢書的儒者。
謝玹看著皇帝,不解:「父皇不是還活著嗎?」
臣子訕訕笑道:「表面無礙,其實已病入膏肓。」
不知說的是皇帝,還是這飄搖風雨中的江山。
迎著天子淡漠的視線,臣子嘩啦啦跪了一地,嘴上說的是陛下病逝,臉上卻是笑意滿盈。他們推著謝玹走上皇位,高呼:「恭迎新君登基——」
於是謝玹便走向了他的命運。
而眼下,曾經的帝王還活著,年輕依舊,面容也倦怠依舊。
他高高在上,尊貴萬千,身上卻散發著一股衰敗的氣息。身上的衣袍明黃顯貴,綴上的花紋也繁冗複雜,真龍之紋隱約可見。但也只是隱約了,那在光下也很難熠熠生輝的龍紋,似乎也彰顯著衣著本人的生命力。
皇帝纏綿病榻真的數不清有多少年了。
似乎從謝玹記事起,皇帝身上的病便在宮人之中口口相傳,無人不知。
但要說皇帝真到了末路,倒也未必。
他從未真正生過能害性命的大病,雖然常年都是這幅寡淡的面孔,卻也依舊活得好好的,依舊頑強地在宮牆內看過了一年又一年的花開。
直到那根絞繩懸於皇位之上。
家宴上處處盛景,宮女們穿得花紅柳綠,一桌一桌的好菜往席上送,皇帝被簇擁在高位,好似融進彩墨里一滴寡淡的水。
謝玹遙遙望了一眼,收斂好心底的情緒,往席中去了。
宴會不大,謝玹又來得遲,席位差不多早已坐滿了。放眼望去,當真除了無所事事的皇子們,還有許多或生或熟的年輕面孔,他們交相談笑,氣氛融洽,好像真的能和和睦睦地坐下來喝上一杯酒似的。
謝玹找了半晌,好不容易才看見一個空位,直接一屁股坐了過去。
旁邊那人舉著杯子喝得正興,餘光瞥見一個黑影,乍一眼沒注意,等看清謝玹,險些手一抖將酒杯摔落到皇帝腳邊。
「謝玹!」
咬牙切齒的,離得近,謝玹幾乎聽見這人嘴裡咯吱咯吱的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