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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九淵靜靜地凝視著他手裡的茶杯:「茶里有毒。」
李縉噗的一聲將茶水噴出。
他臉色有一瞬的陰沉,但到底是忍住了:「九王爺說笑了。」
「是嗎?」鳳九淵淡淡道,「你從進來開始,可有見本王動過茶水?」
李縉:「……」
他的臉色鐵青。
一面是理智在告訴他,鳳九淵若真有殺心,沒必要將他引到這客棧,還想出這般迂迴的法子;一面又是眼見為實,鳳九淵這副模樣,亦不像在說謊。
思前想後,不知不覺,李縉竟生出一絲錯覺。腹部似乎真的在隱隱作痛。
卻聽鳳九淵略一彎眉,臉上的煞氣與威嚴散去,露出一個春風般和煦的笑:「玩笑話,今日李大人與本王意外在這客棧相逢,志趣相投才對飲三杯,如何會有毒?」
李縉眼角抽搐,不知是後怕還是憤恨:「是。」
可鳳九淵剛笑完的下一秒,忽而又面色一肅,端得是一副雍容的氣度,這樣的人,笑意吞回去後,只剩下一雙凜凜不笑的眼格外攝人心魄。
「既是志趣相投,李大人不如說說,打算何時將太后陷害忠良一事昭告天下?」
李縉喉頭一滾。
他蒼老的如同樹皮一般的眼褶,神經質地抖動了一下,又被他強行壓下去。
裝得同沒事人似的,抬手拿起桌面上的茶壺,試圖給自己斟一杯新茶。
李縉冷靜下來了。
鳳九淵不會殺他,至少不是現在。
茶要淺酒要滿,茶滿之意便是送客之意。李縉仿佛不覺鳳九淵言辭與行動上的趕客意味,話音一轉:「聽聞十三殿下在南渠主幹道意外落水,至今下落不明?我聽說秦家的人不是還跟著?秦庭這是乾的什麼事,出這麼大的事也不向京中報備,簡直是罔顧身份!」
「這話說的,秦某便不愛聽了。」
秦庭的步伐踏著李縉的尾音而來。
他悠悠笑著,身上還帶著一絲粉黛的香氣,驟然進屋就嗆得李縉一個激靈。
鳳九淵倒是沒什麼反應,但他顯然也聞到了,目光從李縉身上移開,輕飄飄地落在秦庭的衣衫上,看不出喜怒。
秦庭接過李縉手中的茶壺,點點頭以示感謝,好像李縉起身是要給他斟茶似的。也不管李縉一路黑到底的臉色,侃侃談道:「十三殿下失蹤可是大事,我與幾位同僚尋找至此,甚至不惜借用九王爺手中的兵力,一路搜尋過來,如何是失職了?」
兵力。
李縉敏銳地捕捉到這句詞。
就算鳳九淵是太后的走狗,依照太后謹慎的性子,如何願意讓鳳九淵帶兵走出北疆?虎落平陽那也是虎,這老太婆不要命了!
不。李縉將茶杯端起,懸而不放,恰好藉此遮擋住翻飛的心緒。
他忽略了什麼。
事已至此,對於蕭陵來說,哪一條路都是死路,他不反也得反。
四大世家中,三位皆在此,剩餘一位坐在那九天之上,掌控著原本不屬於她的東西,難道說……
李縉忽然笑起來。
牆推眾人倒。
這老太婆,數十年前做了那麼多喪盡天良的事,如今可算是要遭報應了!
想通後,李縉終於痛痛快快飲下那杯的茶,連枯朽的發都容光煥發起來。他捻搓著手指,眼中露出心愿將成的光芒:「人言如春日的飛絮,它只消站在那裡,等風一吹,就會飄得漫天都是。」
鳳九淵和秦庭瞬間交換了個眼神,心中瞭然。
李縉怕是沒有耐心再等蕭陵下決定,私自將太后弒君的傳言散布了出去。如今想必已在民間傳去了千里之遠,就是不知有沒有傳回京城。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