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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族王送到大周后宮的公主,我總歸要瞧上一瞧的。妙音剛到汴梁時不過六歲,我那時也才豆蔻之年,現在想來,竟是再也回不去的過往了。」
二人雖有母子之名,同在一處時,太后年輕地卻像謝青山的同輩。她的臉上並沒有多少歲月留下的痕跡,依舊明艷年輕,倒是謝青山,被病痛折磨數年,積累一身塵灰,如一汪被覆雪填滿的死塘。
「妙音不如汴梁的女子溫婉,在宮中常受排擠。」太后緩緩睜開眼,露出琥珀色的瞳來,「我也不願與那些爭寵的妃子們交好,便喜愛與她待在一起,時間久了,便常聽她念叨——有朝一日,定要飛躍至紅牆青瓦之外去看看。沒想到,最後竟是借一抹白綾而去。」
「青山,你知道嗎?我在星瀾的身上,看見了她說那句話時的影子。」
謝青山想了想,笑道:「那母后覺得誰與朕最相似?」
太后輕笑道:「……你覺得呢?」
在銅牆鐵壁的皇宮之中,一個傀儡皇帝,一個攝政太后,卻像尋常母子一般相對而談,氣氛融洽。
「端兒吧。」謝青山道,「端兒……最像朕。」
太后輕輕「嗯」了一聲:「這也正是我最初選擇他的原因。」
此話一出,謝青山的氣息微妙地停頓了一剎。半晌後,他垂眸道:「但他到底與朕不同。端兒還太年輕,年輕人,還有成長的空隙。」
「但他太聽話,聽話到從不去思考我讓他做的事究竟是對是錯,是否是自己想做的,譬如方才去給李縉敬茶。」太后坐起身來,身旁侍奉的宮侍幫上前俯首躬身,想去攙她,卻被她揮手推開,「李縉是臣,謝家人是君,作為君,就該有君的體量。」
聰慧的宮侍發覺接下來太后與皇帝二人談論的話題,不該是他們這般身份的人有命聽的,於是忙跪拜而去,替二人掩上殿門。
「世家與親王猶如一頭沉睡的獸,若要維持時局穩定,天下康平,這世上便必須有那麼一把弓懸在他們的頭頂。端兒是聽話,可也愚忠,壞處是心性不堅定,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你瞧他才與星瀾相識幾天,便老實巴巴地將真心交付了出去。星瀾可以是收服他的那個人,他日若是世家、若是李縉想要動心思,端兒是不是也會有被策反的可能性?假以時日,端兒與我反目成仇,那這麼些年我豈不是竹籃打水?」
謝青山又笑了,這一回,像是無可奈何的自嘲:「母后倒是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那星瀾便是你的另一步險棋?」
太后道:「李縉想要我立太子,不就是想從我手中分權?而這大周天下,確實已許久沒有一個能坐鎮紫鸞殿的君了,他想要,我便順他的意,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只不過這人選,可能會要讓咱們為國為民的李大人失望了。」
謝青山詫異道:「你已決定立……」
「我可沒說。」太后打斷他,「星瀾是聰慧、是有主見,我能在他身上看到為君的影子。你瞧方才我試探他時
他的反應,那李縉架子大得很,不喝我親口允諾的『太子』的茶,卻偏偏喝了他十三殿下的茶……但這樣的一個人,如何好為我拿捏?」
「相比第一次趾高氣昂與李縉作對,這一回星瀾言語間軟硬皆施,既沒有讓李縉失了顏面,亦彰顯了皇權的威嚴,最後還向母后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這太子之位,他還是想要爭一爭……」謝青山喟嘆著搖搖頭,「我早知這孩子心性不簡單,卻不知已到這種程度,有時候我竟覺得,他是不是前世做上過這個位置?」
「所以你也很欣賞他。」太后冷不丁說道。
年輕的太后凝視著謝青山,那副冷淡的眼眸里皆是探尋。她想要謝青山問出那句話,這樣她才能心安。謝青山也沒有讓她失望。
「母后既說他不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