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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張。」太后說,「在他的愛妻與獨子之間,蕭慎獨選擇了後者。」
於是蕭陵便活了下來。
可誰知道那時尚且年輕的他,在看到自己父親幾乎可稱為叛軍時的心情?
彼時他還能揚鞭策馬,在戰場上英姿馳騁。可如今,卻因為那場慘烈的戰事,落得一身病軀,只能坐在這方寸的輪椅中,遠望那片夢裡的西南了。
往事付諸水流,與殘敗的、宛如落花的過往一同被無情沖刷而走。
太后回過頭來,深深凝望著謝玹:&ot;無論你與蕭陵是何種關係,我都可以視若無睹,但是星瀾,如今依舊遊離在大周疆土上的蕭氏舊部必須清除。留著他們,於百姓無益,於江山無益。蕭氏舊部只要一日在,蕭陵對江山的威脅便一日存在,你與他即便在一起了,也不得安寧。&ot;
「但蕭氏舊部若盡數消失,蕭陵沒了依仗,自然不可能再做危及社稷之事,你與他亦可相守相知。前些日子,永州賊寇動亂一事,便與蕭氏舊部有關。」
沒想到蕭陵未曾讓謝玹辦的事,竟由另一種方式顯露在他面前。
謝玹目無波瀾地與太后對望。
這位年輕的太后眼中,滿是悲戚,卻又處處透露著堅毅。似是為那數十萬百姓,亦是為十多年前因為一個人的錯誤而慘死的將士。
但,這些話里,真相又存在幾分呢?
謝玹無端想到。
太后真的認為他會盡信?
虛虛實實之中,有掩蓋真相撒的慌,亦有謊言中埋藏著的真相。她的目的並非是將真相鋪陳開來,而是為了將謝玹逼到無路可退的境地。
這些屬於皇室、屬於前朝遺事的密辛里,一旦觸碰到邊緣,便身不由己了。
謝玹並沒有拒絕的權利。
他只好略一俯首,將胸中呼之欲出的氣悶之意壓制下去,恭恭敬敬道:「孫兒遵命。」
一語話畢,天邊忽然烏雲團聚,明眼便知一場傾盆大雨即將落下。
這雨一下,汴梁便可入秋了。
陽光褪去,象徵著天子權柄的龍紋屏風亦黯淡無光起來,太后重新坐回長椅之中,儀態端莊,清貴艷麗。
謝玹緩步退下,手扶上了勤政殿的門框之時,身後的太后忽而又冷不丁地開了口。
「星瀾,不知你是否還記得你的九哥哥?」
謝玹呼吸一滯,許多紛繁複雜、猶如夢魘般的記憶席捲而來。這個名字他分明刻意迴避,連夢都不敢讓它入,如今,就這般赤裸裸地擺在了他的面前。
他雙手藏於袖中,緊緊地攥住了自己的指節。
「你怕是忘了吧,那時他在宮中住了幾年,我依稀記得,好似還與你關係交好。後來懷遠王鳳易死後,他便回了北疆,繼承懷遠王的爵位。」
謝玹深深呼出一口氣:「皇祖母……為何會突然提起他?」
「因為他也去了永州。」太后淡淡道,「他會助你一臂之力。」
第59章 永州我來了!
謝玹又做噩夢了。
還是那座熟悉的宮殿,天子與朝臣們商議天下大事的地方。龍紋盤虬,滿目黃金,旁人莫敢直視之處。
他坐在皇位上,聽見一門之隔的殿外震耳欲聾的腳步聲。
那是在暴君統治下不堪忍受的反叛者們,他們身穿胄甲,氣勢洶洶,勢要將暴君斬殺於刀下。
有一儀態雍容的男子被眾多追隨者簇擁,蔽日的陰影下,謝玹看不清他的臉,亦望不進他的眼。
但他知道,那雙眼,一定是恬靜地注視著自己的。
就像少時一樣。
有的人天生適合在蒼茫之中拉弓挽月,有的人卻要在肅肅晦色中苟且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