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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卡斯接過碗,一口喝下。他喝水的動作很猛,蜂蜜水灌進脖子裡。他隨意擦一把就躺下了,那股粗莽的習氣顯露無遺。
赫倫皺起眉頭,想用濕毛巾擦淨他的嘴角和脖子。他剛剛伸過手,就被盧卡斯抓住了。
這種伺候人的活計,絕對不是主人該做的。
兩人對望一眼,赫倫抽出手,還是給他擦乾淨了。
盧卡斯努了努嘴,剛想說什麼。
赫倫截斷他未出口的話:&ldo;別說了,快睡吧!&rdo;
他悉心地摸摸他的額頭,確定體溫正常之後,才吹滅了蠟燭。
……
經過一天一夜的休養,盧卡斯恢復了生龍活虎。大量的藥補使他中氣十足,身體好象輕盈不少,昂首闊步。
他披著黑斗篷,頂著一捧金髮,咧開嘴坐上車板。他偶然的柔軟悉數褪盡,重回那種硬邦邦的氣質。
他有力地甩鞭,在中午時駕著馬車抵達卡普亞。
不同於羅馬的聒噪繁華,卡普亞象一位安逸的富家女。街道旁堆著雪人,高矮胖瘦都有。雪花湮沒一切,只露出棕紅木屋和青綠松樹,點綴這蒼茫寬闊的白。婦女頭頂陶罐,在罐外塗抹水亮的油彩;大理石噴泉被凍結,頑皮的幼童在冰封的河上溜冰。
赫倫慵懶地撩開窗紗,伸手從窗外撈過一小把積雪。他盯著盧卡斯筆直的後背,壞笑著扯開他的後領,往裡面灌了一點冰雪。
盧卡斯激靈一下,一回頭就撞上他笑意盈盈的眼睛。
&ldo;您想打雪仗?&rdo;盧卡斯指了指外面,&ldo;就像那些小孩子一樣?&rdo;
&ldo;當然不。我只是想逗逗你。我才不像他們那樣幼稚。&rdo;
赫倫用下巴指指前方,&ldo;前面就是阿佩加山。加圖索說他會在半山腰租一間木屋,院子裡還有露天炭火,可以用來烤肉和土豆。我們現在過去,說不定還能吃到蘇拉烤的肉桂味睡鼠!她的手藝特別棒!&rdo;
馬車來到山腳處。盧卡斯拴好馬,餵給它一些水。
兩人扶著鐵鏈拾級而上。
山裡的霧氣愈發濃重,分不清白霧還是白雪。迷霧如黏膠般糊住雙眼,將彩色吞吃殆盡,只留下令人心慌的白。赫倫只能看到離腳最近的台階,前方的遠路似乎成了幽靈,躲躲閃閃的。
他忽然心悸,有種不好的預感,像無形的魔鬼的手漸漸包裹他的心臟。
赫倫的腳一滑,鐵鏈叮鈴晃蕩著,盧卡斯連忙抱住他的腰。
&ldo;您沒事吧?&rdo;盧卡斯擔心地看著他。
赫倫沉默一會,說:&ldo;……沒事。&rdo;
他的臉色不太好,雙頰泛起淺青。他非常清楚,若是沒有盧卡斯,他恐怕就從山腰處滑下去了。
來到約定好的地方,兩人都倒抽了口氣。
這裡被大火舔舐過,松樹被燻黑,空氣中漂浮著黑軟的顆粒。木屋燒得面目全非,象一具被活活燒死的焦屍。焦糊的味道很嗆鼻,象飛鏢一樣從鼻尖扎入心臟。
白茫茫的山間,這裡象一滴髒污的墨滴進來,污染了所有的白。
一切生命似乎都被烈火席捲過了。
&ldo;我的天啊!加圖索他們……&rdo;
赫倫止不住地戰慄,流淌著陣陣冷汗。他腿腳發軟,跪坐在雪地上,眼前如罩黑霧。炸雷般的噩耗使他錯覺身處夢境,腦內一片空白,他想要游離於這噩夢之外,又驚愕地發現,他依然處於這殘酷之中。
盧卡斯從背後攬著他,扶住他顫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