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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祖父与叔祖的灵前跪了整整一夜,将大宋律颠三倒四翻来覆去地看,最终无可奈何地垂下了头。
——帝姬已经看出来了。少年有些绝望地想。
——她一向聪明,一向通透,不会看不出来。
——武将……
少年紧紧抿着薄唇,脸上被刺过字的地方渐渐灼烧起来。他也想东华门唱名一朝极尽荣宠,他也知道在大宋,武将极其卑微,唯有文官才能占尽风头,包括……尚……主……
“嗯?”
赵瑗又上前一步,目光掠过他苍白的脸颊,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第28章 夜话〔续〕
你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赵瑗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叹息一声。也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了他。
“帝姬……”
少年艰难地开口,挺直了脊背,一步步走到赵瑗面前,如同电影中放慢的镜头,慢慢跪了下去。
“请恕臣下逾矩。”他每一个字都说得分外吃力,在昏暗的夜色与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如同一株挺直的苍松,孤直且凛冽。
这一跪意味着什么,赵瑗不知道,恐怕连少年自己也不知道。
“沂不敢掩饰对帝姬的倾慕之意,更不敢掩饰卑劣龌龊之心。沂返归西北之时,曾斗胆询问父亲,‘何以尚主’。父亲只答了两个字:休想。”
他紧紧抿着薄唇,刀削一般的侧脸上有着淡淡的阴影。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些,不知道为什么这般沉不住气,不知道为什么喉咙里像是梗着一块生铁,有些喘不过气来,胸口闷闷地疼。
“帝姬是……帝姬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聪慧女子。”
独、一、无、二。
没有谁敢半夜在古井里背着一具女尸,只为了逃脱金兵的钳制;没有谁胆敢抓着一块浮木横渡黄河;没有谁胆敢孤身一人闯入金营还一手摧毁了两路金兵;没有谁……
母亲与姊妹们都说,女子应该醉卧海棠,浅斟低唱一曲醉花阴。
父亲与兄弟们都说,女子应该疼着宠着让着,因为她们既脆弱又敏感。
可是……
也没有谁,像帝姬那样,让他又怜又爱又恨又气得火冒三丈。
怜她一生孤苦,颠沛流离。
爱她从容自若,细致入微。
气她胆大妄为,事事拿命在手中赌。
恨她……恨她,是个帝姬。
帝姬二字,彻底拉开了不可逾越的天堑与鸿沟。
父亲说西汉卫青能尚主但本朝狄青不能,父亲说西汉霍去病能封侯但本朝韩琦不能。父亲说……
父亲说,自太。祖杯酒释兵权开始,本朝重文抑武,就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
可他能做什么呢?
唯有接过祖父手中的长枪,对着空中遥不可及的明月,悠悠吹着羌笛,力战,身陨,而已。
不敢将任何一位女子放在心上,因为注定了要分离。
不敢迎娶任何一位心爱的女子,因为她注定了要当寡妇。
他在祖父与叔祖的灵前想了整整半晚,半哭半笑几近疯狂。第二天依旧神色如常地出现在父亲面前,提出自己要带兵奇袭燕州。
替她守着这如诗如画的锦绣山河,在夜色中望着汴梁高高地朱红宫墙,怀念着曾经有位少女让他心动了那么一瞬间,也好。
种沂自认为是个冷静且明事理的人。
经历了太多的生死离别,他不认为自己会陷得有多深。
直到燕京城破大雪纷飞,少女帝姬裹着雪白的貂裘,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眼底透着淡淡的笑意,素手翻覆之间,风云变色。
金兵惨败,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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