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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风景与泺水又换了一付模样,蓉姐儿在外头疯跑一天,夜里还念叨着她的大牯牛,看人种地引水还想爬到水车上去试试怎样踩,把绿芽的魂儿都快吓掉了,追了她一天,累得腰酸腿涨。
蓉姐儿还不觉得累,洗澡的时候都打起盹来了,一擦干净就又来了精神,趿了鞋子出去看星星,大伯家门前的院子就是晒谷子用的,很是宽广,秀娘也不拦她,打开了门指着外头:“你去罢。”
外头一片黑漆漆的,远远的灌木丛里闪着点点绿萤光,站在门边还能看见屋子,往前迈两步伸手不见五指,乡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便是大伯家里,阖家也只有秀娘这儿还亮了灯,灶间火都熄了。
蓉姐儿雄纠纠跨出去一步,一见外边这样黑,又把脚缩了回来,玩性不息转头就缠着秀娘点灯笼玩,秀娘拿眼一瞪,她委委屈屈进了门,抱着大白躺在床上,摸了它的背:“明儿,明儿咱们出去玩。”
她早就已经累了,头才一沾枕,小呼噜都打了起来,秀娘给女儿掖掖被子,拿枕头挡在外头,坐在灯下等王四郎家来,他今儿倒没吃酒,特特备下鸡鸭鱼摆到亲娘灵前,坐在蒲团上自言自语说了好一会子的话。
说起来王吴氏是生孩子生的亏了身子,这一个接着一个,想要养个儿子出来,却连着生了三个女儿,好容易有了个儿子,若早早保养了未必就灯尽油枯,可在这地方一个儿子哪够,就要是壮丁多才耕得起田,王四郎小时候就知道家里只有他一个儿子,外头去打架还要寻上大伯家的堂兄弟,如今晓得秀娘怀上了,喜的不住磕头,回来一见女儿睡了妻子还在等她,咧嘴一笑:“你怎的不睡?肚里这个闹腾没有?”
怀蓉姐儿的时候他成日不着家,秀娘听见这话笑了一声:“这才多大点子,还没显怀呢,哪里就闹腾。我看他倒是个乖巧的,跟妞妞那时候一样,别又是个女儿罢。”
王四郎一瞪眼儿:“胡说,娘在上头看着呢,定是个儿子没错,乡下到底差着些,你有个甚想吃的都办不出,要不你先回江州去,等屋子盖好了要下土地再接了你来?”
秀娘摆了手:“原就是这么过来的,生她的时候我才吃了几只鸡?”她这一说,王四郎倒想起过去时光,便有一瓯儿炸鱼都算好的,秀娘便是天天吃那小猫儿鱼生下了女儿来。
“如今不比过去,你就是想吃人参果,我也给你办了来。”这话倒似裹了蜜,秀娘想一回道:“别个好说,我倒馋起糟毛豆来了。”
王四郎笑话她一句:“成日里说我改不了吃口,你也不过馋这些个,如今糟的没有,烘的豆子要不要?”
他在王家塘土生土长,谁家在哪儿有土门清儿,来来回回这些日子早看明了哪块地里种了豆,也不点灯,把绸外袍一脱,拿绷腿布把裤腿儿一裹,也不顾外头风高天黑,闷头就往外去,秀娘在后头连声唤他也没拦住。
过不得一会儿连根带杆的搂了把毛豆回来,秀娘一看他满手黑泥青汁,急急往后张了张,这要叫人瞧见可不撵了狗来追,接过一看,豆荚还没长成呢。
王四郎咧嘴一脸坏笑,他偷的还是那一家的菜,这么些年了,还用那只老狗,他都走到田埂下了,那狗还在打着盹,这家子老汉最凶,王四郎小时候没少叫这只狗的追咬,有一回还爬到树上去了,那狗绕了大树叫半天,还是亲娘送去两根大白萝卜,老头子才把狗儿叫回去。
这还是他成了年头一回偷菜,摸黑走了田埂道也不似过去那样熟,一脚踩到了软泥,幸好穿了短打,才没污了衣裤,急急搂了把毛豆,也不去招那老狗,摸了黑跑回来,一把把毛豆扔到地上,兴兴头头的又去张罗碳盆去了。
这时节哪还有人家烧碳的,王四郎少时就常在大伯家里混饭吃,晓得那大铁盆定是放在灶下,拿了油灯挡住风一照,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