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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光閃閃的海水染著落日煙紅,天星小輪藍白相間,英倫十足的造型讓人想起工業革命的航船。
四月不是游港的旺季,只有零零星星的散客倚在欄杆拍照,宴暘站在濕漉的甲板,嗅著陌生的海潮氣息,接連朝她翻卷過來。
程未站在一臂外,用單反照著黃昏下的海鷗,和穿著即膝水手裙的她。
天空燒成橙子皮的顏色,宴暘望著岸邊的高矮小車,高檔的米其林餐廳,突發奇想地問他:&ldo;你說,三十年前的維多利亞港應該是什麼樣子?&rdo;
藏藍色的t恤很像近在咫尺的海水,他放下相機,把長長的手臂搭在她的脖頸上:&ldo;三十年前,香港還是英屬殖民地,太過久遠的問題,應該在老香港電影裡尋找答案。&rdo;
對他的答案嗤之以鼻,宴暘聽著嗚嗚嗡嗡的鳴笛聲,心情開闊又平靜:&ldo;街邊應該開著一個涼茶攤子,菊花紅茶綠茶應有盡有,放勺蜜糖要加錢。岸邊還有賣紀念品的小店,洗乾淨的貝殼串成項鍊,在陽光下比金箔還要亮。等到天色擦黑,社團下的爛仔會來收取保護費,領頭穿著花襯衫,馬仔都把鐵棍架在脖子上…&rdo;
饒有興致的聽到最後,程未鼓掌點評:&ldo;想像力很豐富,就是缺少山雞和陳浩南。&rdo;
港夜在天平山頂繁華閃爍,宴暘戳著一顆咖喱魚蛋,望著一棟棟過分高削的建築凝成空寂的微光。過了九點,欣賞夜景的遊客突然多了起來,他們打包了兩份湯汁鮮濃的狗仔粉,準備在巴士上慢慢品嘗。
陡峭的下山路徑,體現了香港司機超高的駕車水平,草杆和樹葉貼著皮膚從小腿划過,坐在前排的宴暘不光享受270度的轉彎,還被打翻的狗仔粉毀掉了身上的裙子。
棕色調料浸滿海藍色的裙擺,紅皮兒巴士飄滿醬油和蔥花的味道,程未用紙巾處理突發事件,不忘揉著她喪里喪氣的臉:&ldo;沒事,明天到尖沙咀陪你買新的。&rdo;
&ldo;一件新裙子只會抵消我的傷心,但再加兩支口紅卻能讓我開心。&rdo;宴暘眨著蒙著細霧的眼睛,&ldo;你選吧。&rdo;
第一次遇見這樣光明正大的敲詐,程未無語地望了她一會兒,選擇把她嘴角的醬汁親掉。
預定的酒店是一家中環民宿,房東是個穿著墨綠旗袍、四十幾歲的畫廊老闆,她的寶貝雙胞胎生著黑頭髮藍眼睛,穿著紙尿褲在地板上爬來爬去。
房屋的風格很具法式浪漫,棗泥粉的牆壁掛著色彩明快的油畫,及腰的陶瓷罐插滿風乾的向日葵,女房東抱著貓咪,用蹩腳的普通話問她:&ldo;小姑娘系邊間大學讀書啊?(小姑娘在哪個地方上大學啊?)&rdo;
宴暘接過她遞來的油炸三明治:&ldo;我本科在理工大學讀經濟。&rdo;
&ldo;今在外深造嘛?&rdo;
她頓了頓,用餘光瞟著正在研究鼻煙壺的程未:&ldo;還有兩個月才畢業,研究生在國內讀新聞。&rdo;
女老闆指著她剛從樹上掐下的、串進耳洞的鵝黃茉莉花,惋惜的說:&ldo;可惜留,內應該是個藝術嘎。&rdo;
午餐肉粘著芝士和生菜酥軟香脆,宴暘鼓動著左腮:&ldo;您謬讚了,我只是個不搭邊的外行人。
&ldo;我同你講,我四納行(內行),看人八奎(不回)錯。&rdo;
她固執的樣子有些可愛,一眨眼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ldo;你嘅靚仔讀書末呀?(你的男朋友讀書嗎?)&rdo;
程未用簽子戳了口魚丸,黯了黯斂下的眼睛:&ldo;我落榜了,兩個月後就沒書念,但我想,明年肯定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