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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意外於他在一夜之間就變得這樣有閒情逸緻,便也不再乘步輦,悠哉哉地散步過去找他。
太液池邊正值草木初抽芽的時候,放眼望去一片嫩綠,端是春意盎然。
席初出來時沒帶宮人,獨自立在碼頭前想事。這般自己待著的時候,他的思緒總會飄得很遠。
他在這皇宮裡待了十年,一草一木都已然熟悉,眼前這片湖泊更是他們自幼就回來玩樂的地方。
最初時虞謠還很小,冬日裡湖面結冰,他就拉著她小心翼翼地在上面走。後來她漸漸長大,先帝就開始准許她玩一玩冰車,再後來她還學過一些冰嬉,他也是陪著她的,兩個人時常一起摔得橫七豎八。
待得天氣轉暖,他們一道坐在湖邊釣過魚。但她耐性不太好,常是坐上一刻釣不著就作罷,拉著他要去划船。
——這樣的次數太多,到了後來,她拿著魚竿一嘆氣一扭臉,他就知道她又不想釣了,總忍不住笑出聲,先她一步說:「走吧,去划船。」
她有時會窘迫得臉紅,便伸手打他,亦或隨手抓些泥土砂石扔過來,但總是悠著勁兒,從來不會真傷到人。
那些年他們就是這樣打打鬧鬧著過來的,那時他自問清楚她的心思,也自以為能與她和和氣氣地過一輩子。
可現下即便是同樣的游湖,他也再摸不清她在想些什麼了。
所謂貌合神離,不過如是。
「貴君?」背後一聲輕喚將席初的思緒扯回,他雙肩不自覺地一緊,旋即回身,長揖:「陛下。」
「我當你會隨處走走,怎麼幹等?」虞謠銜笑上前,目光掃了眼咫尺之遙的碼頭,眼見兩下兩層的御船已停在那裡,卻不急著上船。
「你等我一下。」她道。
言畢走向側旁,尋了個花草相對茂盛的地方,垂眸看了看便蹲身,仔仔細細地忙了半晌。
席初按她的吩咐半步不動地等著,待她折回來,便見她手裡多了一把翠綠的東西。
「走吧。」她信手一拽他的衣袖拉他上船,步入船艙就在窗邊的茶桌旁坐下,又睇一眼側旁的椅子:「坐。」
席初默不作聲地也去落座,不及宮人將茶水端上來,她手裡那一把翠綠就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來時看見狗尾草,突然想起你會編小兔子。許久沒見過了,再給我做一個吧。」
席初落在那一把草上的目光一顫,卻很快緩出笑來:「好。」
他伸手揀出兩根合適的狗尾草,虞謠目不轉睛地看著,原是想看看這玩意兒到底怎麼做但很快就走了神,滿腦子都在想他修長白皙的手指真好看。
席初編著編著,眉宇輕輕蹙起。
一如他現下已摸不准她的心思一樣,這兔子太久不做也變得手生。前半截他還算做得熟練,到了耳朵的部分卻無論如何都打不好看,時而太長時而太短,無形中好似透出一股嘲弄,嘲弄他們當下虛假的和睦。
船不覺間已慢慢駛離碼頭,虞謠仍默不作聲地看著他。不多時就發現這對耳朵他好似已整了許久,隱約感覺他好似犯了難,定睛看看,一對有些歪扭的耳朵也確是有些怪。
但她心平氣和地伸出手:「已很好看了,給我吧。」
席初淺滯,下意識地掃了眼她的臉色,見她銜著笑,才將小兔子放到她手心裡。
虞謠將小兔子托到面前仔細端詳,指尖小心地摸了摸小兔子的腦袋:「怪可愛的,一會兒我拿回鳳鳴殿,放在書案上。」
席初垂眸:「好。」
「但這是草做的,放不了多久,幹了就該壞掉了。」她邊說邊看向他,心裡的小算盤打得飛快,「等放壞了,你再給我做個新的,好不好?」
他含著笑,還是應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