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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蕊的声音感性得就像噙了一口新鲜的蜂蜜,甜润浓烈的一如夜戏场上挑着灯笼挑子声声吆喝叫卖的梨膏糖,更像张灯小在商州山地的柞树林里采摘到的那种熟透了的“八月炸”,片片炸裂的都是金色的流蜜的汁液,使人禁不住想伸出舌头舔尝不止。这种想像与来自舌尖味蕾的快感,使得张灯在情不自禁的这一瞬间萌生出更为强烈的冲动:“娇蕊,吃香香!吃香香,娇蕊!”
娇蕊是迷惑的,也是清明的;是恍惚的,心乱如麻的,也是冷静的,心知肚明的——不仅仅是欲火中烧,真的……不仅仅是欲火中烧。纵然惑在心头,梦魂颠倒,纵然在自己的火焰中把自己烧得快要变做焦灼的黑炭,但是惑有惑因,梦有所指,燃烧在心头的一定不是无名的邪火,而是真正的焦渴。她要他,要他的坚韧的力度的撞击,要他用他的男人的利箭去穿透她,要他用他身体的飓风去撕扯她,让所有郁积着的、膨胀着的、隐忍着的那一切,都在一瞬间溃不成军,迸裂为一滴殷红的挣脱,一股濡湿的奔流,一捧暖热的喷涌,最后,一定不要忘记了狠狠地咬一口他的肩膀,吐一口带血的唾沫,喊一声“张灯,你个害死人的鬼哟!”倒头就死。
娇蕊伸出一只手沿着他的肩胛往下摸,那些汗是热了又冷湿了又干的,凝在那副我见犹怜的好皮囊上,是细细的柔腻,是滑爽的清凉;脊椎上骨感的凸起与微微凹陷的部分形成一丘一壑,是那种令人动心的瘦弱和瘦弱的心动。宽肩,蜂腰,环臂绕去,是平坦的腹部,肚脐周围有茸茸的似有似无的毛发,探手下去,却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娇蕊是那样不顾一切地一把就攥住……什么都没有攥住,那里什么都没有!
张灯说:“我已是个废人了,我这东西已被陈学礼拿家伙给锯掉了,这就是我爱娇蕊的代价。”
这是怎样的代价!娇蕊在心里痛苦地惊叫着。
也许命运一直在呐喊着,在告诉她什么;也许一切早有定数,早有预兆,早有安排,只是她自己一会儿痴得找不到自己,一会儿又瞎得看不见别人。这一刻娇蕊宁愿自己又聋又瞎,既看不见,也听不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娇蕊好像闻到了千古玄秘的况味,好像回到了久远的桃花戏班,学戏,唱戏,从众多的男旦坤旦之中脱颖而出,一个拖腔唱得流水过滩、冤妇幽泣,俊俏的扮相惹得台下蜂缠蝶绕;低吟浅唱,色艺俱佳,多少男子为她的美貌倾倒,多少轻狂子弟愿做她脚底下的浮草落尘,那时的娇蕊不仅花月容,不仅艳风情,不仅舞低杨柳、歌尽桃花,更是沦落戏班、辗转欢场的肉蒲团,涂满了油彩粉黛的装扮下,流尽所有的心泪也做不了那朵卖艺不卖身的劫火净莲。猥贱的男人在她的玉肌雪肤之上寻找自足与尊贵,狂妄之徒在她的怀抱里享受桃之妖娆。芳魂凄凄,云乡渺渺,爱上的每一个男子却都不是用心认得的人。就像她自己喜欢的《春望词》中的句子:“风华日将老,佳期独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那堪花满枝,翻做两相思;玉箸垂朝镜,春风知不知?”就像宋时名妓严蕊的诗句:“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风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谁知她有一天也会遇见张灯呢?
原来念想不仅是心头贪痴嗔怨、爱恨莫能的一个幻觉,更是暗夜相思里挫骨扬灰、泪流自陈的泡影,是美丽与哀愁的近身与远去。娇蕊终于知道,她此时此刻紧紧地攥在手心里的,其实只是一个为情而殇的男子深深的遗憾与亏欠,是生命里刻骨铭心的残缺与惨烈。
那张灯此刻却是出奇的平静。
也许生命里的安排和等待,也许十年回归的缘由和意义都在这一刻的平静之中。终于可以放下郁积的羞愤,从容不迫地面对魂牵梦绕中的爱人。纵然是个废人,纵然不能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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