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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媒體更是人精,逢年過節送禮請客,跟上面關係處得蜜裡調油。」邢泱說,「風吹草動逃不過他們的眼睛,你那篇報導全國上下全都知道,你覺得誰敢要你?」
「我做得對,我問心無愧。」邵峙行說。
他們站在半山腰,並沒有看到萬壽菊花海,邢泱提議:「我們繼續往山頂去。」他順手接過邵峙行的傘,「輪到我舉了。」
「你覺得我衝動嗎?」邵峙行問。
邢泱搖頭:「我覺得你很珍貴。」他沒有用「勇敢」形容邵峙行,他使用「珍貴」。邵峙行的做法是莽撞的、一廂情願的、缺乏規劃的,在邢泱看來,說不上漏洞百出,但如果由他運作,可以降低一些損失,尤其是對邵峙行職業生涯的損失。然而邵峙行的方法無疑是效率最高且衝擊力最大的,仿若一座山嶽般的巨石砸入海平面,激起壯觀的水花,令所有人側目。
邵峙行想的是解決問題,邢泱想的是全身而退,兩人目的不同,做法自然不同,這沒有可比性。
邢泱說:「我欣賞你。」邵峙行擁有一整套和邢泱背道而馳的人生哲學,邢泱覺得,邵峙行將成為一名優秀的調查記者,可娛記這條路,他恐怕會走得很痛苦。
聽到誇讚,邵峙行漆黑的眼瞳氤氳笑意:「謝謝。」
「你有想過……」邢泱斟酌言辭,「如何做一名娛記嗎?」
邵峙行卡殼,他皺眉,仔細想了想,說:「娛記和普通記者有什麼區別?」
「娛記沒有良心。」邢泱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之前說娛樂圈裡沒有真的東西,這句話是事實。」
「我覺得你不適合做娛記。」邢泱說。
邵峙行苦笑:「可我總要吃飯。」他大學畢業時的意氣風發,被殘酷的現實打擊一遭,他不得不重視眼前的苟且,為吃飽飯奮鬥。
「我也想過做編輯或者做策劃,再不濟去賣房子或者送外賣。」邵峙行說,「可是我發現,越底層的崗位越容易受到制約,我是指『那些人』。」他指了指頭頂,「願意頂住壓力要我的,只有千星資訊,還是因為你幫我說話。」
邢泱看向邵峙行,他極少認真地看一個人,他記人的能力太強,匆匆掃一眼便能記住別人的長相特徵和身高體重。他上上下下打量邵峙行,眼神奇異,眉頭皺成死結,他看到與自己截然相反的靈魂,一縷深陷泥沼的光。
「怎麼了?」邵峙行緊張地問。
「沒什麼。」邢泱說,「你……」他咽下所有教導的話語,如何變得圓滑、如何歪曲事實、如何編造故事之類的,他輕笑,「我希望你一直這樣。」
邵峙行問:「什麼意思?」
「娛樂圈是個大染缸,無論是你是綠色還是紅色,進來都是灰黑色。」邢泱說,「就像爬山,只不過往上爬的人腳下踩著的不是土地,是別人的名聲和遺憾,而爬到山頂——」邢泱站定,指向霧氣中朦朧的一大片橘黃,猶如平鋪的霞光,「就能看到夢想的風景。」
「那他們看到的,真的是他們最初想要的嗎?」邵峙行問。
邢泱合上傘,兩個人站在雨里,細密的雨絲落在邵峙行的肩膀上。
邢泱說:「我們打著傘,從山腳走到山頂,雨一直沒有停,均勻地淋到每個人身上。有的人隨身帶傘,比如你,有的人不帶傘,比如我。如果我們分開走,我到達山頂時肯定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邵峙行疑惑地看他,黑黝黝的眼眸中盛滿專注和好奇。
「無論我站在山腳下想要什麼,我到達山頂,疲憊寒冷,我想要的都會變成一把傘和一桶泡麵。」邢泱說,「最初想要的東西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站在山頂,還記得最初的夢想嗎。」
娛樂圈是個大染缸,每個人懷著不同目的來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