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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錢多了燒著?
有錢收,許館主自然不會往外推,當即點頭同意,大手一揮,第一句話便是:「先付酒錢!」
武館入門極為鬆散,也就是備份禮,繳納一筆銀子即可。諸如陳三郎這樣的,根本稱不上是許念娘的徒弟,只算是貢獻學費的金主。說是學功夫,不過擺架子。
陳三郎新入門,毫無功夫底子,許念娘先教他扎馬步。
扎馬步遠非想像中的那麼簡單,大有講究,立足、沉腰、挺胸、仰首……一整套動作,要做得標準,大不易。
以許念娘的想法,只怕扎不得三天馬步,陳三郎就忍受不住酸楚悽苦,自動閃人。
孰料一連數天,陳三郎連私塾都不去,天天往武館裡跑。完成日常練習之餘,一張嘴巴問東問西,問關於江湖上的事。
在人前時,許念娘總是吹噓「縱橫江湖三十年」,其作為武師,走南闖北,見識方面確實比較廣博。最起碼,他進去過南陽府。
一府六縣,涇縣為其一。
南陽府之上,是更為廣袤的州郡——夏禹王朝共劃分九大州郡。
中州、冀州、青州、揚州、名州、豫州、雍州、涼州、蠻州。
南陽府位於江南地帶,隸屬揚州。
一言以蔽之,這個天下很大,江湖無邊。相比起來,涇縣只能算是一個小水坑罷了。
陳三郎聽著許念娘的誇誇其談,感到津津有味,大有井底之蛙傾聽見聞,知天地之大的新奇感覺。
在這個資訊傳播極為貧乏、運輸工具簡陋不堪的古代世界,許多時候,連一張地圖都顯得極為奢侈。民生於此,偏居一隅,日出而耕,日落而息,一輩子或許便是一個旮旯;頭頂如蓋的天空,便是一切。
陳三郎最無法接受的,即在於此——他很想走出去,看一看。如果說山後面還是山,就該踏遍青山。
其實讀書有成,通過科舉青雲直上,會是理想的一條路子。
只是當下,突兀地多了另一個選擇。固然驚世駭俗,看著很不現實,但更不可思議的事情都已經歷過,再接受之,則容易得多。
甚至乎,陳三郎隱隱覺得,《浩然帛書》所記,如同量身定做,很適合己身品性。
帛書著作,口訣千餘字,言簡意賅,極為艱澀深奧。細細研讀思慮之後,發覺養劍只是初級層面。更深的東西,與書法文章息息相關,方是真髓所在。不過帛書後面許多文字,個個認得,可行文造句,連在一起後,卻不懂意思。霧裡看花,朦朦朧朧。
每一次想潛心去體會掌握,卻立刻思緒翻騰,精神像是狂躁發飆的馬匹,引得腦袋脹痛,心胸煩悶不已,幾欲作嘔。
如此大的反應,讓陳三郎明白:現階段自己根本不具備讀懂帛書的條件。說白了,便是造詣不夠,得繼續學習領悟。
讀萬卷書,走萬里路,當從中求。
那就走吧。
路都是人踩出來的。
千里之行,始於足下。現階段最為關鍵的,便是熬打身體,把劍養活起來。當是壓箱子的一項本領,或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陳三郎竟能堅持下來,有板有眼地學起了武。
此事在巴掌大的涇縣很快傳開,成為一大新奇事,街頭巷尾,熱議紛紛。有人說,這是陳三郎自知學文不成,進不得學,所以乾脆轉行;又有人說,陳三郎其實和其他拜入武館的富家子弟一樣,別有所圖,都是想藉機接近許念娘的女兒許珺,垂涎人家美色;還有人說,陳三郎文不成武不就,遲早把家產敗光……
諸多議論,陳三郎置若罔聞,一心做著自己的事——每當時辰到,便於無人處,打開紫檀木劍匣,輕輕取出小劍來。
劍尖刺指,滴血溫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