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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棋子輕輕擱上經緯交叉的一點,沉著臉的恆爰終於開金口道:「睿王近日還好吧,朕這四、五天都沒見他進宮來。」
司徒大人食指與中指夾起一顆光滑的白子,回話道:「回皇上,臣這幾天公務繁忙,也未曾見過十五殿下。皇上問我,還不如去問程文旺程書令大人。」
爰著棋子等他落著,淡淡道:「算了罷,若你司徒暮歸都政務繁忙,程文旺嘔出的心血便能給秘書監刷牆了。」
司徒暮歸落下棋子,道:「微臣早懇請過皇上,把臣與程大人的職務調換調換。程大人本是皇上的侍讀,中書侍郎的位置照舊例原該程大人做。」
恆爰道:「朕當真准了你,那翰林院告秘書監的奏摺早該把朕的案幾壓塌了。」司徒暮歸一本正經道:「皇上這話說得臣委屈,微臣為官其實據位施行,皇上真把臣放到秘書監,至少臣不會成天上奏摺求皇上幫臣起名字。」
恆爰抓棋子的手微微一顫,想笑忍了。
司徒暮歸道:「皇上,程大人求了這麼多回,您就沒打算當真賜他個名字換換?」
恆爰正色道:「程大人的名字乃是當年程太師苦思冥想三天三夜才定下的,還跟呂太傅發誓說天皇老子砍他頭都不換,朕實在不忍抹煞太師的一番心血與慷慨。」
司徒暮歸也正色道:「其實臣也勸過程大人,『文旺』兩個字寓意深刻,正符合莊諧並重雅俗共賞的意趣。程大人為這句話惱了臣五天,上朝時連招呼都不同臣打,臣實在淒涼的緊。」
恆爰掂著棋子,終於忍不住笑了,忽然轉口問:「你當真如此想調去秘書監?」
司徒暮歸含笑道:「臣只是這麼一說。」
恆爰斂起笑,嘆道:「如今人人都想遠著朕,你是,睿王也是。」
司徒暮歸悠悠道:「臣只是這麼一說,皇上也只是這麼一說。」
恆爰沉默半晌,道:「朕自親政,自以為大小事務尚能明察。今天出宮一趟,方才曉得這十來年都坐在鼓裡過日子。」
司徒暮歸夾著棋子,聽著。
司徒暮歸陪皇上下棋到半夜,待告退時,恆爰忽然喚住他道:「你去查查今年進士科考試的名單中可有一個叫程適的。若有讓卷官留意一下,試後將他的卷子拿出來放在第一份給朕瞧瞧。」
司徒暮歸應聲告退。
皇上跟姓程的還挺有緣,不過這個程適的名字比程文旺好聽多了。
第二天,中書舍人奉旨起糙詔書,從內務府至御膳房官員宦官司務採辦罷職七十一人,交由刑部審理。判斬立決者三十四人,其餘流放充軍。皇帝自登基,開了最大一場殺戒。
也是在第二天,下午,司徒暮歸在御書房稟報皇上,進士科待考名冊里六百四十三個試子中沒有程適這個人。
程小六與顧小麼關門灌了幾個月的詩書學問,暈暈乎乎熬到五月。眼見要到初八,宋諸葛和劉鐵嘴積蓄最後的精神輪番上陣,將經義要訣從頭到尾順下一遍。又讓他兩人各做了幾篇文章。程小六與顧小麼被灌了幾個月,早分不清東南西北,幾篇文章破題破得荒唐不堪,文字做得七零八落。劉鐵嘴猶在自家尋安慰--等上了場就好。
五月初七那天,宋諸葛在臥房裡自己發課,算了百十來遍,總算卜出一個上上好的卦象,文昌星兆運,雙手顫抖無限歡喜地睡了。
第二天,顧小麼與程小六寅時不到被喊起來。換上長衫,先給孔夫子的大畫像上香磕了三個響頭,劉鐵嘴再把試場大忌教訓了一遍。因為此回的恩科趕在熱天,考生自帶的乾糧放不住,皇上特從自家私庫里放出銀子來體己試子,每日均備有三餐。劉鐵嘴煮的三十幾個茶葉蛋沒有派上用場,連鋪蓋卷也省了。
臨出門前宋諸葛鄭重地交代,去文宣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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