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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昊垂下目光,举手斟酒,突然开口问道:“王叔可还记得,今天对于王族,是什么日子?”
仲晏子微怔,待恍然惊觉,心头狠狠一窒。
辛酉年庚申甲子日巳时三刻,襄帝驾崩于昭陵宫双文殿。
是日,岐山星陨,一逝无痕,东海陡遭天灾,海狂如怒,地动山摇,沿岸五城化作浪底废墟,数千百姓葬身无存。
这一日,本应是王族乃至整个天下尽哀之日。哀王之丧,绝丝竹,罢歌舞,禁酒肉,息烟火,九域服素。然自襄帝驾崩以来,诸候未有一次哀丧之举,王族亦无力加以分毫约束。
酒满,子昊徐徐抬手对王叔一敬,仰首饮尽。
仲晏子面色陡沉,喝道:“今日是你父王忌辰,你不降旨为他守丧,反而饮酒为乐!身为人子,未免也太过不肖!”
子昊仍带笑,面无哀色,声音清淡:“我不降旨,是因为他不配。”
九哀之礼,亲手造就了这乱世天下的先王,不配。
烈酒倾心,眸若冷玉。
何为孝,他不需要别人来教,如果不能抹去那个男人身上昏庸与懦弱的烙印,那么一切所谓“孝”都毫无意义。
子昊起身而立,负手冷看外面歌舞喧哗,回首之时,袖中一块玉佩放至案前。
那是一块盘云蛟纹玉佩,下结青穗灿然若新,玉佩本身却有着岁月的痕迹,显然曾经被人时常摩挲,而显得光色润洁。精雕细琢的美玉,栩栩如生的飞龙,然而,正中一道焦黑的裂纹将那原本腾云而起的蛟龙当中斩断,使得整幅画面透出几分刺目的狰狞。
“王叔应该还认得此物吧?这是先王大行前手中遗物,侄儿今日代先王物归原主。”
仲晏子身躯一震,他如何不认得?这玉佩的反面有一个金篆刻就的“洛”字,笔致劲洒,骨格遒美,乃是他的王兄,襄帝酒醉后亲笔所书——这是当初他裂土封王,襄帝在庆宴之上亲手赠予他的小小贺礼。
自从那日以后,这块玉佩他从未离身,直到璃阳宫那场大火,倾天灭地,毁心焚玉。
君恩手足,历历在目,生离,死恨。
昭陵宫中不瞑的双目,凝作东帝静冷的深眸,牵动洛王眼底的痛楚。
然而子昊什么都没有再说,似乎一切到此为止,他此来的目的也就只是物归原主那么简单。
一阵悠长的鼓乐,渐芳台上群芳引退,歌舞毕,雅乐再起,织锦铺陈的玉阶遥遥而上,飞花间一抹鲜艳的娇红映入他漆黑的眸心。
华丽而庄重的礼服并没有影响含夕欢跃的脚步,她踏着满地香花轻快前行,笑容迎耀天光,长发在一道金环的束缚下不甘寂寞地飞扬。似是不耐典仪官慢条斯理的引导,她扣了灵决展动衣袖,一只只彩蝶若携湖波翩然而至,追随她飘扬的华袖上下翩飞,灵动起舞。她调皮地笑着,在无数惊艳的目光中登上渐芳台,随着典仪官的悠长的唱赞声跪拜如仪,祭谢天神,按部就班地完成那些繁复礼仪的过程中,亦不忘悄悄打量着诸国观礼的宾客,带着好奇和有趣地神情。
祭天之后,由楚王后亲自帮她挽起秀发,以一支红玉镶雕花芙蓉簪将象征着公主身份的飞鸾金冠束好,鸾鸟之上精致的步摇在她额前轻俏晃动,她悄悄侧头,对楚王后道:“王嫂,是不是可以了?这礼服好重啊。”
楚王后温婉一笑,示意她稍安勿躁。在典仪官的引导下,含夕复又敛起繁重的裙袂向王座拜下,接受楚王赏赐,而后一一答谢诸国赠送的贺礼。
“日前你请楚王赐婚的,便是这含夕公主吗?”皇非正隐下笑意看含夕的压制着不耐端正身姿,蓦然一声阴柔话语自旁边紧邻的席上传来。一转身,毫无意外地,便对上了姬沧那双细冷的长眸。
仍是一袭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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